飄天文學 > 爐中因果 >第32章 壽香笀量
    “會準嗎?”女子垂下頭,眼中佈滿迷離:“我聽說過王時濟大師的傳聞,但是……”

    “大姐是想說晏員外的事吧?”

    女子雖沉默不語,但心中卻早已默認。

    “先師已故,死者爲大,我本不該多說什麼,但先師自觀香看卦以來,從無遺算,所以纔有今日的名聲。直到這次爲晏家看香……”池子抿了抿嘴:“百密一疏,人非聖賢,何況我覺得這裏還有些蹊蹺。”

    “我這裏不是晏家,準與不準,我又爲之奈何?孤苦飄零,面對命運只能逆來順受,這位公子有何見解,不妨直說吧。”

    女子的表情很平靜,黯然已隨煙散去,這樣的生活她似乎早已習慣。

    “我聽大姐口中念念不忘的是‘澤兒’,他是?”

    “我名爲金惠,澤兒是我弟弟,他叫金澤。”

    “原來如此……”池子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金大姐,實不相瞞,剛纔的香卦,乃是壽香,與笀量息息相關。”

    金惠波瀾不驚的臉上,現出一絲慌亂之色,當聽到“壽”這個字時?她的心驟然縮緊。

    “笀量?”

    “不錯,笀量即爲壽數,壽數天定,笀量長短與否,即是壽數的長短……”

    “那你看出什麼了?”

    池子緊鎖雙眉,輕輕搖頭,用自己的表情,爲金惠先鋪墊了幾分。金惠看罷,卻絲毫不以爲然。

    “公子直說吧。”她擦拭了一下殘留的淚痕:“我和弟弟自幼父母雙亡,從小孤苦伶仃,寄人籬下。什麼樣的苦都喫過,什麼樣的命都認了。”

    “好吧。”池子欠身行禮:“請問大姐我可以進院中嗎?”

    “啊……抱歉,多有怠慢,請進!”

    金惠立即讓開院門,池子道謝,走到了香爐放置的地方。

    “金大姐請看。”池子手指殘香:“三炷香的香體雖已燃盡,但方纔的香型是左邊與中間的香頭齊平,而右邊的那炷香則高於左邊與中間一個香頭,這是典型的壽香表象。”

    金惠聚精會神的在一旁聽着,時不時還點了點頭。池子見狀,繼續往下說。

    “這個香型並非壽香的關鍵所在……”

    “那……是什麼?”

    “壽香的關鍵,與祿香類似,都是要看這香灰的搭法。左搭右表爲增壽,意爲有長笀之喜,右搭左表爲減壽,意爲有短笀之憂。”

    金惠聽完池子的壽香表象之解,滿臉盡是憂愁,當池子說到香搭與笀量之間的關係時,她的腦中已回憶起剛纔模糊的印象。

    “減壽……我早有準備……”

    “早有準備?”

    “實不相瞞,我從小爲姐爲母,最疼愛的便是我這弟弟,眼看他都二十五六的年歲,還是一事無成,做姐姐的心中着急。近一年,澤兒他總是動不動便音信全無,即便回家,也是心事重重,問他也從不肯吐露半句。澤兒早年學了些拳腳功夫,到處惹是生非,現在我整日看不見他的蹤影,這心裏確實不踏實啊……”

    金惠說着,一隻手捂在心口,表情痛苦,汗如雨下。

    “金大姐!”池子有些緊張:“你沒事吧?”

    稍稍緩解了一會兒,池子攙扶着金惠坐下。

    “謝謝你。我的身子什麼樣,我自己心裏清楚。相信您已經看出那是所謂的短笀之相了吧……所以……我只想……”

    池子輕輕嘆了一口氣。

    “其實大姐,壽香的寓意也不盡然。笀量的長短與家人相通,但凡出現壽香,家中人都或有長笀或短笀之事。所以……也不見得就是大姐您自己……”

    “你是說……也可能是我弟弟?”

    金惠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她最擔心的也正是他的弟弟。

    “一切皆有可能。”

    “我已經沒有別的親人,只有舍弟相依爲命。他可千萬不要有事,他是金家的獨苗,如果真的是短笀之運,我願意承受,反正……我這身體……”

    池子看着這位無助的姐姐,又動了惻隱之心,他轉身離去的時候,悄悄的在桌上留下了幾顆碎銀。

    “這是天意,不可違之,大姐還是找個郎中診一診吧,笀量長短,豈可代勞,您還是要保重啊……再者,壽香出現,亦有警示之言,戒殺、放生缺一不可。”

    金惠千恩萬謝,起身迎送。池子剛一轉身,腳下突然被一硬物刺痛,擡腳一看,是一枚精緻的飛鏢,池子雖然對兵刃不甚瞭解,但他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這枚飛鏢不同尋常,鏢柄不是筆直,而是彎曲的。

    “對不起,沒傷着你吧?”

    金惠連忙俯身,檢查池子的腳掌,池子也隨即將她扶起。

    “無礙,大姐不必擔心。”池子拿起那枚飛鏢端詳起來:“但這飛鏢……好怪異啊……”

    “這是家弟的怪癖,每次鍛造飛鏢,回家後都會用石錘砸彎鏢柄,他說這樣纔會使得順手。”

    “哦,原來如此,金家大姐留步,我先告辭了。”池子作揖:“大姐還是要保重身體,行善積德,這笀量自有變數。”

    “謹記於心,多謝指點。”

    池子的身影消失在街巷中,天色也暗了下來,金惠回身方纔看見桌上的幾顆碎銀,她掩面而泣,在感謝善人之舉的同時,自己的弟弟究竟又身在何方,她腦中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有生之年還能不能見到自己的至親之人。

    房間中一盞昏黃的油燈,將池子的影子映在牆上,池子依然難以入睡,悲慘的故事聽多了之後,整個人都會隨之黯然傷神,這種情緒就像瘟疫一般,不加以控制,便會迅速蔓延。這一天之中,無論向南還是往北,香爐似乎就像在那裏等待着池子似的。心事重重的他,沉默寡言,小叫花子們見狀也都不敢攪擾,在整個院落之中,再找不到往日那些嬉笑的痕跡。

    “池子兄弟!睡了嗎?”

    門外傳來了王琳的聲音。池子聽罷,立即起身開門。

    “怎麼了?王琳姐,難道……她醒了?”

    王琳搖了搖頭,探頭看了看裏面已經熟睡的大頭和黑臉。

    “多穿點衣服,出來說吧。”

    池子的動作很利索,自從來到這個院落之後,虧得有王琳在相助,雖說王琳並非時時刻刻守在晏霞的身邊,但只要她在一刻,池子的心就會放在肚子裏。

    “池子兄弟……晏霞的狀況好轉不少,不日就將甦醒過來,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的再多……怕也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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