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尼朋的清酒是以大米釀造而成的,而南蠻酒所選用的材料卻有所不同。”

    “比如說這瓶南蠻紅酒,是那些南蠻人選用上等的葡萄爲原料製成的果酒,所以口感也會有明顯的區別,再加上他們的技術更加成熟一些,所以酒液清亮,香氣清新,看起來要更好一些。”

    “哦?竟然真的是用水果來釀酒的嗎?”聽到這裏,青年倒是來了興趣。

    由於常年的戰亂,尼朋的大米早都被定爲軍用物資,只有大名和武士才能享用,要想拿去釀酒的話,背後肯定是有高級武士存在的。

    物以稀爲貴,因此不管是清酒還是濁酒,價格都很是不菲,哪怕是他也不可能頓頓都喝到美酒的。

    但是如果他能像南蠻人這樣用水果釀酒的話,那價格豈不是會低上很多了?

    想到這裏,青年的眼睛不由得越發閃亮,他當即一拍桌子:“來人,給我上酒,今天我要不醉不歸!”

    於是他們這一喝就是小半個時辰,直到天色已暗,兩個人舉杯的頻率才慢慢降低了下來。

    這個時代的清酒雖然度數不高,大概在10度左右,但是連續喝了這麼長時間之後,淺井長政也有點微醺了。

    倒是他對面的青年仍舊精神抖擻,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反而咧開胸襟,一邊喝酒一邊旁若無人的大呼小叫起來,這引來了不少後進店的客人們的注視。

    可是在看清楚了他們二人的裝束和麪孔之後,卻無一人敢上前來聒噪,連幾個明顯不太好惹的浪人也只敢小聲嘟囔幾句,然後就十分自覺的換了個遠離他們的位置。

    淺井長政自覺初來乍到的自己應該沒這麼大的震懾力,那很明顯就是眼前的這名青年了,他不僅是名常客,而且還是名普通人惹不起的人。

    兩個人也沒有光顧着喝酒,他們一邊喝着,一邊還天南地北的閒聊着,接着兩個人很快都驚異的發現,對方懂得的知識竟然出乎意料的多。

    淺井長政自不必說,得自安倍晴明的傳承,與半兵衛交流所得,最重要的是來自後世的諸多記憶,這共同組成了他龐大的知識儲備。

    對面的男人雖然相比之下遜色不少,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出衆的地方,比如說,淺井長政原本以爲對方會是個出色的武人,但實際上對方卻粗中有細,對於和歌,漢詩,甚至是震旦的兵書和史記等都有所涉獵。

    要知道震旦帝國一直都非常看不起尼朋這個窮困的島國,所以哪怕明明知道尼朋的存在,卻從未主動進行過任何交流和溝通,並且嚴禁任何人和尼朋有任何貿易往來,必須只能由尼朋官方,也就是將軍和天皇所組建的船隊來貿易。

    這對於尼朋當然是個大好事,只不過很快皇權衰落,武家崛起,天皇和大將軍都成了吉祥物,連自身都已經過上朝不保夕的生活,全靠其他大名的救濟,自然根本沒錢去組建什麼通商船隊了。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來自震旦帝國的東西在尼朋都算得上是寶貝了,而對於以戰鬥爲職業的武士們,尤其是高級武士和領主大名們來說,來自震旦的兵書,更是寶貝中的寶貝。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想要避免其他武士會獲得兵書,從而產生競爭,所以哪怕是從震旦傳過來的造紙術在尼朋已經有近千年的歷史,早已經成熟得不能再成熟了,卻從未有任何人試圖印製過任何一本兵書。

    又或者有人暗地裏印製過,但卻從未爲世人所知曉。

    總之這就導致隨着時間的推移,隨着震旦兵書的不斷磨損,它們的價格也變得越來越高。

    哪怕是身爲城主之子,並且深受其父寵愛的竹中半兵衛,在之前和淺井長政交流的時候也曾經發出過類似的感嘆。

    甚至是淺井長政他們淺井家,大概是因爲根基太過於薄弱,甚至連一本來自於震旦的兵書都沒有,僅有一些詩歌混合着尼朋本地的兵書在那裏充門面。

    現在眼前這名青年竟然學過這方面的知識,而且看起來還並非淺嘗輒止,這就很難得了。

    再次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之後,青年打了個酒嗝,略微有些搖晃的站了起來:“不錯,你很不錯,我是前田家的慶次郎,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明知道對方故意接近自己是抱有一定目的的,但是經過了這一頓酒,還有剛剛席間的交流,慶次郎也管不得其他了,他現在只知道對方是名非常值得結交的優秀武士。

    在聽完這個自我介紹之後,淺井長政並無任何意外,他早就已經確定了對方的真實身份,清州城內如對方這幅做派的傾奇者一共也只有三個。

    大名鼎鼎的織田信長,接着就是前田家的叔侄前田利家和眼前的前田慶次了。

    不過號稱“槍之又左”的前田利家槍術精湛,卻並不懂什麼詩歌,至少現在還不懂,所以那眼前的青年就只能是那個被後世稱之爲“戰國第一傾奇者”以及“花之慶次”的前田慶次了。

    “我是淺井家的新九郎長政。”

    他如此介紹道。

    前田慶次頓時就有些驚異了,但凡有些見識的武士,都不會對這個名字完全陌生,因爲他和佔領北近江的淺井家的大名的名字僅僅有一字之差而已,擁有這樣的名字,至少也是一門衆,說不定還是少主呢。

    雖然非常驚異於對方爲什麼會從北近江大老遠的跑到尾張來,這中間還隔着一個美濃呢,不過前田慶次也沒有多問,他只是再次點頭:“很好,淺井大人,今天喝的很爽快,那麼明天再見了。”

    說完之後,前田慶次也沒等淺井長政回話,轉身大步離去。

    傾奇者,意指穿着、行爲、言語、性情等都異於常人的人,所以哪怕前田慶次顯得很不禮貌,淺井長政也沒有絲毫不滿,因爲他早就對此有所預料了。

    只不過這種傾奇,究竟是他的真實性情的外在體現,還是說,其實只是一種僞裝呢?

    也許清洲城內九成九的人都不清楚,可是淺井長政卻知道,這個傾奇者慶次郎,他可不是一開始就姓前田的啊...

    微笑着付過了酒錢,淺井長政準備上樓回去休息,他的身上雖然帶着酒氣,但是眼神卻顯得十分清明,不過沒走幾步,他就突然間有了一個新的主意。

    他立刻叫過了店裏的夥計,讓對方幫自己購買一些上等的紙張與毛筆。

    前田慶次對兵書表現得很是渴望,他家中又有來自震旦的史冊,那如果自己用自己親手書寫的兵書來和對方進行交換的話,想必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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