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清洲城之後,淺井長政敏銳的發現,城裏的氣氛有些不對。

    雖然商業活動仍在繼續,大量的遊商也在不斷進出,但是在人羣之中,武士和足輕的數量卻明顯提高了不少。

    僅僅是從大門口走到他下榻的旅店這點距離,他就接連看到了數十位武士,而且其中明顯有幾位顯得極爲精悍,絕對不是普通的武士。

    他心中不由得稍微有了些猜測,這是織田信長準備召開他們織田家定期的會議,還是代表着戰爭的前奏呢?

    說起來,近日一直有傳聞,織田信長的弟弟織田信行對他有着“尾張大傻瓜”稱號的哥哥很是不滿,如果他們兄弟倆打上一架,也不是不可能的。

    織田信長雖然是長子,現在也已經繼任成了織田家的家督、尾張的大名,但織田信行的背後不僅有他們共同的老媽撐腰,還有織田家宿老林秀貞、林美作守,以及號稱織田家第一猛將,外號“鬼柴田”的柴田勝家支持。

    不過就算真的發生戰鬥,淺井長政也不太想參與其中,因爲他知道這場戰鬥的結果早已經註定了。

    在還沒有真正開始之前,謠言就已經傳到了他們淺井家,哪怕織田信長是個真正的傻瓜,他也該有所準備了,更何況他還不是什麼傻瓜。

    給阿秀單獨叫了份豐盛的酒菜之後,淺井長政則端着兩瓶酒自顧自的來到了二樓,然後不出他所料,他又看到了昨天的那個背影,甚至連姿勢都沒有絲毫改變。

    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前田慶次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嘛,長政你來了,給我帶酒了嗎?”

    淺井長政也不以爲意,他也學着對方的樣子,順勢躺了下去,然後遞了一瓶清酒過去:“酒倒是有,只是卻不是像昨天那樣的南蠻紅酒了。”

    “哈哈,有酒就行了,像昨天那樣的美酒,就算是隻喝過一次,我也會一直記得它的味道。”

    一邊說着,前田慶次一邊毫不客氣的接過酒,接連喝了兩大口。

    可是喝完了之後,他卻不由得有些皺眉,因爲在平日裏他很喜歡的清酒,在今天卻突然間沒什麼味道了。

    不是因爲這家的清酒的味道變差了,而是因爲他已經喝過了更好的酒,他的舌頭和腦袋都已經記住了那個味道。

    重重的嘆了口氣,前田慶次放下了手裏的清酒,他終究無法像他剛剛說的那般淡然,好喝就是好喝,不好就是不好。

    淺井長政看得暗自好笑:“慶次君如果想喝的話,我過幾天去界鎮時,可以再幫你帶幾瓶。不過如果以後你還想喝的話,大概也能從遊商那裏購買了,他們想必很願意爲你服務。”

    他已經大致的瞭解過了,前田家的荒子城附近大概有四五千石,遇到戰事的話,大概能支持得起一百多名足輕,作爲獨立勢力那固然是弱到了極點,甚至還遠遠不如他那個便宜徒弟的宮部城,但作爲效忠織田家的家臣的話,前田家也算得上是榜上有名了。

    唯一可惜的是,織田信長欣賞的是前田慶次的叔叔前田利家,而不是他那位身爲前田家家主的父親前田利久。

    在和平年代也許還沒什麼關係,但如果在戰亂時代,前田利家不斷立下戰功,而以文弱著稱的前田家家主卻毫無表現,自由散漫慣了的前田慶次更是完全不想出仕的話,也許,事情就會變得有意思了。

    前田慶次當然不會知道淺井長政內心的想法,他只是對淺井長政的提議有些意動,不過很快他就搖頭婉拒了:“算啦,能喝一次已經很過癮了,我不能奢求太多。”

    淺井長政點點頭,略過了這個話題,開始和對方隨意的聊了起來,想要從身爲尾張本地人,又是武士出身的前田慶次那裏瞭解一些關於織田家知名武士的情報。

    他前世的記憶畢竟是前世的,而且他基本上只記得那些最出名的一部分武士,對於相對能力較弱的武士們的瞭解的就不多了。

    雖然淺井家和織田家目前並無任何衝突,但畢竟離得不算遠,而且一旦他決定爭霸天下的話,未來彼此必定會成爲競爭對手甚至是敵人,多瞭解一些也是好的。

    大概是想要回報昨天的那頓酒,前田慶次也沒怎麼隱瞞,開始給淺井長政一一介紹起織田家家中的衆多知名武將。

    然後淺井長政就發現,和表面的粗豪完全不同,前田慶次的心思甚至可稱細膩,他不僅對各個武將擅長的方面如數家珍,甚至還對他們的武術流派等相對隱祕的信息有所瞭解,這可和他表現出來的樣子不符。

    似乎看出了淺井長政的疑問,前田慶次很是豪爽的主動解釋道:“嘛,那是因爲他們大多數人,都曾經被我祕密挑戰過!”

    淺井長政這才恍然,這倒像是對方能做出來的事情,而挑戰的結果毫無疑問是勝利了。

    也許在其他人看來,前田慶次頂多就是個武藝不錯,卻自甘墮落毫無上進心的武士,畢竟他終日喝酒玩樂,深得扮豬喫老虎的精髓。

    但是淺井長政卻知道,不算那些無心出仕的劍豪劍聖之流,在巔峯狀態的前田慶次毫無疑問是天下前五,甚至是前三的強大武士。

    在歷史上,他用不了幾年就要開始一邊流浪,一邊增長見聞了,等到織田信長殞命之後,五十多歲了的他纔開始真正征戰沙場,一直打到了七十來歲,直到天下平定。

    某種程度上,他倒是和三國裏的老將黃忠有些相像了。

    雖然現在他還遠遠沒有達到其巔峯時期,但是在整個清洲城內,單憑武力,恐怕沒有幾名武士會是他的對手,哪怕他那名擁有豐富的戰鬥經驗,號稱“槍之右左”的小叔叔也不一定能勝過他。

    如果說真正能夠與之匹敵者,大概也只有樓下的阿秀了吧?

    “如果有機會的話,也讓我見識一下慶次君的力量吧。”

    前田慶次頓時就是一愣,接着他哈哈大笑起來:“長政君,看得出來你也是名強大的武士,可惜這裏施展不開,我也沒有帶着我的寶貝兒,否則我一定會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朱槍的!”

    淺井長政欣然同意:“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再次大笑了兩聲之後,擡頭看了看天色,前田慶次起身提出了告辭:“長政君,今天就到這裏吧,我要去拜見我的叔父大人。”

    “哦,是利家大人嗎?”

    前田利家,全名前田又左衛門利家,是織田信長的親衛赤母衣衆的頭領,因其出衆的槍法而以槍之又左著稱。

    不算淺井長政和阿秀他們兩個外人的話,前田利家的武力在眼下的清洲城內絕對在前五,甚至前三也有可能。

    目前來看,大概只有號稱織田家第一猛將的柴田勝家能穩壓他一頭了,所以極受織田信長的新任。

    前田慶次聞言神色有些莫名,但他最後還是搖頭否認了:“不,是我的另一位,和我真正血脈相關的叔父,瀧川大人。”

    淺井長政頓時心下了然,知道對方說的應該是瀧川一益。

    前田慶次其實並不具備前田家血脈,他本姓瀧川,只因爲前田家家督無子,所以才把他從瀧川家過繼了,並且按照親子培養。

    目送前田慶次離去之後,淺井長政也轉身回屋,雖然並不是針對他,但今日清洲城內的異樣讓他有了些許危機感,他要進一步強化自身的實力,尤其是保命的能力。

    決定了,今天晚上就先製作些紙人吧,也算是爲將來獲取式神而做些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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