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寡人與陛下都每日掛記於心頭的‘江都船廠’!”劉閼卻是得意洋洋的對着袁盎說道:“此船廠,爲天下第一船廠,雲集四海列國最著名之匠人,歲耗錢財,數以千萬!今日,是此船廠的全新捕鯨船下水之日……”
“太傅到時候可別被嚇着了……”劉閼滿臉驕傲的說道。
雖然,他嘴上說‘寡人可不是來當船匠的……’。
但實際上,他卻比所有人都關心船廠的進度。
去年,福船下水,是他親自目睹的。
今天,這捕鯨船下水,他照例要來刷波臉。
……………………………………
袁盎很快就知道了,劉閼所說的‘太傅到時候可別被嚇着了’的意思。
此刻,袁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艘從船塢中緩緩滑入江水之中的鉅艦。
這是一艘充滿了藝術感的鉅艦。
長約十餘丈,高約三丈,立在江水之中,猶如一座小山。
巨大的桅杆,高聳入雲。
遠遠的隔着,袁盎都能感受到,這艘鉅艦的強大和無敵。
用它去捕鯨?
這鯨魚該有多大?
袁盎從未見過鯨魚。
但以他所知,這樣的鉅艦,恐怕莊子所說的鯤鵬,也是能捕上一捕的。
但問題是……
“這艘鉅艦,單單是用料,恐怕就是價值數百萬的木材……”袁盎在心裏想着:“若算上其他與人工以及維護,恐怕
兩千萬都打不住……”
“這樣的鉅艦,造了出來,誰用的起?”袁盎喃喃的說着。
“自是用得起的……”劉閼看着這艘鉅艦,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樣,他提起綬帶,對袁盎介紹道:“太傅,此艦,乃是以深山之中,三百歲以上之巨木爲骨,用樺木爲板,單單是木材所耗,就價值千萬!”
“算上人工與其他物件,價值過三千萬!”
劉閼走下王駕攆車,在船廠工匠和官員的簇擁下,走向那艘鉅艦,然後登上甲板,袁盎緊隨其後。
一上甲板,袁盎就感覺有些坐不住了。
因爲,這艘鉅艦的甲板上,居然固定了一臺巨大的牀子弩!
這種漢軍用來守城的利器,被安放在這艘所謂的‘捕鯨船’上,袁盎無法想象,這到底是民用的船舶,還是軍用的戰艦?
更重要的是……
三千萬打造一艘這樣的鉅艦。
能收得回成本嗎?
三千萬!
相當於某些經濟不太達的地方的一郡一歲田稅啊!
便是漢家的萬戶侯,一年租稅所得,也不過千二百萬而已。
號稱富甲天下,爲漢家列侯最富的平陽侯家族,一年租稅所得也不過三千萬!
一艘這樣的鉅艦,就要三千萬!
十艘就是三萬萬!
誰用得起?
怕是天子也是用不起的!
“起帆吧,掛上隆慮的標誌,等隆慮過來提船!”劉閼卻是在視察了一番這船舶的構造後,就對着左右吩咐。
這又嚇呆了袁盎。
隆慮?陳嬌?
那個出了名的紈絝跟二世祖?
“看來吾想差了,當今根本就沒有要蕩平外戚的心思……”袁盎在心裏想着:“三千萬的船,說給就給,今上非但沒有制裁外戚之心,相反,在放縱外戚!”
是啊,三千萬一艘的軍國重器,被一個紈絝子拿去當玩具!
當年紂王爲討好妲己,恐怕也沒有這麼敗家過,所謂幽王,烽火戲諸侯,也是大大不如!
三千萬!
太宗時,曾經想修個亭子給自己享受,結果一聽報價,居然要百金。
於是感慨:百金中民十家之產,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臺爲?
於是,馬上不修了。
太宗自己,節衣縮食,至今其神廟之中所供奉的衣冠,都是與尋常百姓無二的普通常衣,用絲綢的地方都很少,唯有那套天子衣冠,才用了絲絮。
他喜愛和寵愛的妃嬪,衣不拽地,帷帳無文繡。
陵寢所在的霸陵,沒有金銀銅等貴金屬器皿,全部都是瓦器,連個墳頭都不起。
結果到了他的孫子這裏,三千萬一艘的鉅艦,拿去給皇后的弟弟當玩具……
太宗一生用度加起來,能有三千萬嗎?
袁盎想了想,應該是沒有的!
但,轉念一想,袁盎又覺得不對。
今上在儉樸方面,確實不如他祖父。
但也不是大手大腳的給自己享受的君王。
今上雖然常常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追求最好的口感,喜歡在宮裏面喫美食。
但,他所喫的食物,卻都是自己的宦官和侍從們種的。
今上諸妃,最受寵的義夫人,聽說也是自己養蠶織布。
皇后陳阿嬌算是最被寵溺的,但也只是不用自己養蠶而已。
今上即位四年來,天下水利工程是鋪滿了少府和大農衙門的案臺。
但未央宮和長樂宮的宮室卻是一間也沒有多修。
傳說,今上甚至在去年下令,命令自未央宮的度用中拿出一半,給武苑和太學送去……
這樣一個君王,會將幾千萬的東西,拿來當玩具?
這大抵是不可能的?
但袁盎對陳嬌兄弟的印象,卻真是壞到了極點!
這兩個禍害,當年在長安,拿人錢財,不給人辦事,將外戚列侯的臉都丟光了!
若非如此,今上怎麼會放他們去安東?
果不其然,袁盎隨後就聽到劉閼說道:“隆慮的錢可送來了?”
“回稟大王,隆慮候在月前,已將三千金保證金與一千金之租稅送到了長安陛下之前……”一個官印說道:“此乃長安來的回函……”
劉閼接過來,看了看,點點頭,滿意的道:“如此甚好,等隆慮來提船吧!”
然後,他走到已經思維混亂的袁盎身邊,得意的道:“太傅,此船造價雖然高昂,但其未出船廠,就已爲隆慮所租!”
“租?”袁盎不明所以,問道:“此是何意?”
劉閼哈哈大笑,這所謂的租賃,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雖然有着皇帝兄長的提點和幫忙完善,但這念頭和腦洞卻是他所開的。
此刻,他當着袁盎的面,當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個完美的主意告訴袁盎,再通過袁盎的嘴巴,傳播到天下去,爲他營造聲望。(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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