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節 合縱(4)
    “此事,已經由墨家接手,小子不能透露太多,但可以告訴老大人,原理就是熱氣升騰!”

    這伍姓青年,自然就是現在的平壤學苑三巨頭之一伍被。

    伍被回想起自己當初偶然間做的那個時期,也是在心裏莞爾一笑。

    最開始,他只是將此當成自己的娛樂,從未細想。

    直到,此事被墨家的人看到了,非常好奇,在仔細研究了之後,那位墨家墨者,製造出了一個用竹子和紙張糊成的燈籠,然後將鯨臘放入其中。

    結果,那燈籠飛上了半空……

    由此,證明了一件事情——既然一根小小的蠟燭就可以讓一個燈籠飛空。

    那麼……

    假如有一根足夠大的蠟燭,是不是可以托起一個足夠大的球體?

    是不是可以讓人升空?

    實現墨翟以來,墨家門徒世世代代的期望?

    飛天之夢!

    但,此事,如今已經成爲了墨家的甲級絕密。

    即使是他也不敢輕易告訴他人。

    唯有在如韓嬰這樣的頂級學閥面前,他才能透露一二。

    但也不能透露太多。

    不然,天子的繡衣衛晚上就要找上門來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韓嬰一聽墨家的名字,也沉默了下來。

    雖然儒墨素來是死對頭,是冤家。

    兩者的恩怨情仇,甚至足以寫成一本書!

    但是,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永遠的敵人。

    特別是在如今這樣一個墨家幾乎無法被消滅的時代。

    哪怕是最仇視墨家的魯儒一派,不也得接受墨家崛起的事實?

    不然,你難道還能掛印而去,以示抗議不成?

    那其他諸子恐怕要笑歪了!

    更別提,其實韓嬰和他的韓詩派,其實並不關心墨家和儒家的恩怨。

    對韓詩派來說,與其去跟墨家打口水戰,不如去跟公羊派好好討論一下究竟是用春秋治世還是用詩經治世這個問題。

    見到韓嬰的模樣,伍被自然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他恭身拜道:“今陛下欲於石渠閣大會天下諸子百家,晚輩不才,將爲雜家之代表與會,願附大人驥下,唯大人馬是瞻!”

    這是雜家內部討論了許久的話題。

    這次石渠閣之會,雜家要不要出頭?

    而最終,結果是:高築牆,緩稱王。

    先讓儒法黃老墨好好打一打。

    雜家就在旁邊打打醬油就可以了。

    畢竟,現在的雜家還是太脆弱,太弱小,只在安東稱王,出了安東,到了遼東,都不一定是老大。

    而一進內地,更是影響微乎其微。

    根本不足以去跟其他巨頭打生打死。

    旁的不說,現在的雜家全部的力量加起來,可能也抵不過現在看上去奄奄一息的魯儒派。

    所以,藏拙和當小弟,就成爲了雜家的選擇。

    但給誰當小弟,這就值得商榷了。

    雜家現在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展自己,壯大自己。

    自然,不能投靠那些太強大的勢力。

    譬如公羊派,譬如法家,譬如黃老,譬如墨家。

    那樣的話,很可能雜家藏拙是藏了。

    但也可能被這些巨頭一棍子敲死,然後吞併掉。

    辛辛苦苦數年的耕耘和披荊斬棘,伍被與他的同志們,可不想爲人做嫁衣。

    於是,這些巨頭,自然全部不在雜家的選擇之內。

    但也不能投靠那些太弱小的學派。

    譬如思孟啊荀子啊穀梁啊,他們的地位未必能有雜家高。

    而且自身都難保,更別提在石渠閣會議上,爲雜家保駕護航了。

    於是,剩下的選擇,其實已經不多。

    濟南伏公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伏公素來中立,也不摻和是非。

    但問題是,伏公根本不出濟南。

    而楚詩派的申公其實也不錯,有影響力,有名望,還有無數弟子門徒,但……

    楚詩派的侵略性太強了!

    楚詩派的儒生,最愛的就是教化四夷。

    他們也早就盯上了安東,要不是雜家先入安東,而且,剛剛好,前輩韓安國成爲了朝鮮君的中尉兼任太傅。

    不然,此刻雜家恐怕展不會這樣順利。

    即使如此,在安東地區,雜家與楚詩派的競爭,也非常激烈。

    所以,這個選擇自然pass掉。

    最後剩下的就是韓嬰和他的韓詩派。

    而經過研究後現,這確實是雜家最好的選擇了。

    韓詩派看上去是北方僅次於公羊學的大派系,而且,韓子本人,更是當今天子非常尊重的一位長者。

    但實際上,雜家的大佬宋子侯許九非常清楚,這裏面的貓膩。

    先,韓詩派雖然是僅次於公羊學的北方大學派。

    但,實際上,韓詩派和荀子學派、穀梁學派加起來,也沒有公羊派強大。

    其次,當今天子喜歡的是韓嬰寫的那些故事和文章,而不是韓嬰主張的思想和學問。

    最重要的是,韓詩派後繼無人。

    看上去那位太學教授賁生很強大。

    但實際上,他在太學之中,既是最年輕的教授,也是最沒有威望的教授。

    畢竟,治學之事,既需要天賦,也需要時間的沉澱。

    類似賈誼賈長沙那樣,年不過而立,就已經天下知名,爲天子視爲智囊和臂助的天才有幾人?

    秦有甘羅,漢有賈誼而已。

    所以,這韓詩派就成爲了雜家最好的選擇了。

    既可以避免讓自己出頭,免得吸引火力,放出嘲諷。

    又可以保證自己的學派的利益以及生存之基。

    同時還可以營造一個雜家其實並沒有想要執政這麼一個錯覺和假象。

    至於事實如何?

    “我聽說當今天子潛邸之時,曾經對先帝曰:不想做太子的皇子,不是一個好皇子……”伍被在心裏笑着道:“於天下而言,不想執政的學派,必定不是一個好學派!”

    “胸中抱負,天下之望,理想之業!”

    “總有一天,吾要光明正大的告訴天下人!”

    “吾輩大丈夫,既生於世,必當留下自己的印記!”

    韓嬰卻是看着伍被,有些不可思議。

    然後他站起來,道:“若是如此,老朽自無不可!”

    提攜後學晚輩,這是諸夏士大夫的傳統美德。

    更別提,雜家現在就是一塊大大的肥肉。

    哪怕牙口不利索,他也想嘗試着咬一咬,即使喫不掉,結個善緣也不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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