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節 藝術(1)
    呼衍哲哥和他的兩個副使,以及擔任翻譯的一個漢人屬下,被十幾個漢軍士兵,監視着走進了主父偃所在的亭裏。天籟小說www.『

    主父偃坐在這個亭的過去亭長坐的位置上,頭戴着漢家羽冠,身穿絳黑色的朝服。

    這個地方,是他特意選擇的地方。

    在一個亭長的辦公點,與匈奴使者接觸。

    這就是故意在羞辱匈奴人,****匈奴人。

    意即——你們也就配跟我漢家一亭長交往。

    乖乖跪下來,爲漢臣妾,纔是你們匈奴唯一的生路!

    同時,這個舉動,也是在報當年老上單于聽信中行說唆使,在國書之上侮辱漢室的報復!

    讓所謂的天地所立日月所置匈奴單于,變成一個跟漢室亭長級別對等的夷狄酋長。

    呼衍哲哥一被帶到此地,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這是漢朝在羞辱他和他所代表的匈奴單于!

    這並不難猜!

    此地的屋舍簡陋,甚至,外牆上都還有着茅草。

    房間也不大,甚至連一件漢朝的官方器物也無。

    分明就是一個普通的漢朝百姓的居所!

    這讓呼衍哲哥一下子就暴怒起來!

    漢室自號禮儀之邦,而匈奴人雖然粗暴無禮,但其內部的上下等級秩序,卻是不可動搖的。

    現在,漢朝官員在一個漢朝百姓的屋舍之中與他會面。

    這就好比匈奴單于在一個奴隸的穹廬外面,接見漢朝使者。

    其羞辱性之強,哪怕呼衍哲哥是個傻瓜都聞出來了!

    所以,他一進門,立刻就說道:“漢朝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我聽說漢朝自號禮儀之邦,冠帶之室。有闕庭之禮,上下之尊!今漢匈雖有誤會,但彼此仍是兒女親家,有聯姻之好,單于使北海閼氏嫁漢天子,爲天子誕公主!漢朝太宗皇帝更與我匈奴老上大單于有聯姻之好,漢朝公主數位嫁與單于,兩國世代聯姻凡數十年之久!”

    呼衍哲哥跨前一步,望着主父偃說道:“今閣下身爲漢臣,卻如此對待單于之使,就不怕夏夫人問罪,貴國天子震怒?”

    呼衍哲哥毫不客氣的拿了夏胭脂來當擋箭牌。

    反正,這個匈奴的女人在嫁給了漢朝皇帝,一件事情也沒給大匈奴做。

    反而聽說她在漢朝規矩無比,以侍奉漢朝皇帝爲榮,更曾經多次代表漢朝皇帝慰問和招降匈奴降兵降將,實在是可恨!

    這樣的女人,死了最好!

    主父偃卻是微微笑着,自己給自己倒滿一杯酒,然後抿了一口,味道還挺不錯的!

    每一個縱橫家的傳人,在談判桌上,都是一個最出色的心理學者。

    這一點,毋庸置疑。

    對於人性和人心,縱橫家就如同魔鬼一樣擅長挑動,更可以輕易的洞察出對手最細微的神態和心理變化。

    僅僅是通過方纔這位匈奴使者的話和神態以及動作,主父偃就判斷出來,對方已經心虛至極,甚至非常畏懼。

    畏懼什麼?

    “無非有三……”主父偃在心裏分析着:“其一,彼畏我故意阻擾,使其無法完成其與我漢家和好的使命……”

    “但應該不是如此……”

    “倘若如此,那彼輩此刻斷不可能如此高調……”

    “想當年,太宗之時,漢室與中行說辯論,中行說辯不過,便橫加刁難,然漢使爲顧全大局,常常不得不忍氣吞聲……”

    想當年,匈奴佔據戰略主動時,囂張之氣焰,幾乎隔着長城都能聞到。

    那個時期的匈奴人,飛揚跋扈。

    中行說甚至曾經放言:漢使無多言,顧漢所輸匈奴繒絮米帛,另其量中……則候秋孰,以騎馳蹂而稼穡!

    **裸的威脅和敲詐。

    但漢使幾乎只能全部受着,甚至不敢多言。

    在那個黑暗的時代,要不是漢軍給力,後果就真的無法想象!

    而現在,局勢倒轉過來後。

    以己度人,主父偃覺得,匈奴人應該還沒有蠢到敢激怒漢家君臣的地步。

    他們是人,不可能不要命!

    要知道,在過往的歷史記錄上,匈奴人殺死的漢使,加起來過了十指之數,曾幾何時,出使匈奴居然成爲了畏途。

    如今,匈奴敢來出使漢使的使者,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要知道,中國雖然有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傳統。

    但是,哪怕是春秋戰國的諸夏內戰,被烹死和殺死的使者,也不計其數。

    由此可見,傳統這種東西,在有用的時候,纔會被堅守。

    真惹毛了天子,殺一個匈奴使者算什麼?

    就算把全部使團成員殺光,匈奴單于除了再派一個使團來求饒求和外,還能怎麼樣?

    所以,這必不是匈奴使者要高調的原因所在。

    自古弱國無外交,即使藺相如當年到了澠池,最開始也要裝孫子。

    哪怕曹劌也要等齊恆公登上了盟臺,纔敢持匕劫持。

    而相反,強國自有霸氣。

    張儀戲耍楚懷王如猴,但依然敢於大搖大擺的去見楚懷王。

    所依仗的就是自己身後強大無比的秦國和秦的虎狼之師!

    “其二,彼有所侍……”

    但主父偃很快就否決了。

    這又不是六年前,六年前匈奴人還可以在中國耀武揚威,甚至在宣室殿之中趾高氣揚。

    但現在,匈奴人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在高闕被漢軍扒下來來了。

    匈奴人曾經引以爲傲的一切,都已經被扯得支離破碎。

    大約也就一個所謂的‘控弦四十萬’還可以起些安慰作用。

    但實則,所謂的控弦四十萬,一錢不值!

    且不說匈奴人現在還有沒有力量,組織起一次四十萬騎兵的集結。

    即使有,在大漢鐵騎面前,四十萬騎也不過是再來一次高闕之戰的程度。

    匈奴再不可懼。

    與之相反!

    匈奴人開始懼怕和畏懼漢軍!

    一漢當五胡的傳說,不僅僅在漢軍內部廣泛流傳,哪怕是匈奴部族,也是傳的沸沸揚揚。

    甚至還有‘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這樣的歌謠在幕南地區流傳。

    所以,只能是第三個可能。

    “匈奴人企圖在談判桌上得到他們在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主父偃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因爲,他的前輩們,曾經無數次做過這樣的事情。

    依靠三寸不爛之舌,忽悠與威脅齊下,震懾敵國,從而達到在戰場上得不到的,從談判桌上得到的目標。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當年蘇代跑去秦國,挑撥離間,最終離間了秦國君臣之間的信任,讓秦國自毀長城,使白起被賜死!

    “或者……還有第四個可能……”主父偃目光灼灼:“聲東擊西,暗度陳倉,另有所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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