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忽然冷笑出聲，眼神譏諷的看着魏婆子，“你口口聲聲說對不起兒子，對不起你丈夫，你做了啥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你一個寡婦累死累活的把你兒子拉扯大，你就已經很偉大了，他娶不上媳婦，是自己沒本事。”
“我可是聽說，你兒子懶得很，一個大男人整天不上工在家睡覺，讓你這個老孃掙工分養他，他也不害臊！”
“你那丈夫早早就沒了，沒盡到當爹的責任，是你又當爹又當孃的撐起這個家，要說對不起，也該是你丈夫對不起你！”
“你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你這輩子難道就是爲了兒子活着？”
“你是人，不是牲口！”
杜若說完，微一用力，就把魏婆子的手掙開，“像你兒子那麼懶得人，活該沒媳婦兒。”
“不然，就是娶了媳婦兒，也是禍害人家姑娘一輩子。”
“你？”魏婆子沒想到杜若的嘴竟這般毒，竟詛咒自己兒子找不到媳婦兒。
“你胡咧咧啥？”魏婆子利索的從地上爬起來，憤怒的指着杜若，
“你懂啥？我兒子還小呢，他還只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懂，等他去了媳婦就好了。”
“呵呵...”杜若無語，“三十歲的孩子？”
“虧你說得出口。”
杜若說完，再不理魏婆子，轉身進了老支書家裏。
老支書眼疾手快，立刻把大門給關上了。
魏婆子氣的使勁用手拍大門：
“不知羞恥的小蹄子，你給我出來！”
“你一個女人家，都快二十了，還不好好嫁人，整天拋頭露面，你也不知道羞恥...”
“我若是你媽，我都要羞死了！”
老支書一家人尷尬的看着杜若。
老支書忙安慰，“杜若啊，魏婆子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會找機會好好說說她的。”
“哦，”杜若臉色很平靜，她的眼睛在院子搜尋一圈，看到了放在院子一角的大水缸，還有大水缸旁邊的一個木桶。
杜若問老支書，“我能用一下你家的木桶嗎？”
老支書不明所以，但還是說道，“用吧。”
老支書的兒媳還禮貌的詢問，“杜知青用幫忙嗎？”
杜若擺手，“不用。”
接着，杜若就用葫蘆瓢在水缸裏舀了一桶水，拎着木桶走到門口，猛地把門口打開；
魏婆子正站在門口罵的，看到突然打開的大門，一時間有些愣神。
杜若就是趁着魏婆子這愣神之際，直接把一桶水澆在了魏婆子的身上。
“給你洗洗腦子，不用謝我！”
“砰！”
杜若立刻關上門，任由魏婆子叫罵。
罵了一會兒，魏婆子擔心被人看到自己這狼狽的樣子，灰溜溜的跑了。
魏婆子一走，老支書一家人算是鬆了口氣。
老支書兒媳婦給杜若辦了個小板凳。
杜若笑着道謝，然後對老支書說，“現在咱們廠也有錢了，我打算在村裏建個小學。”
“建學校？”老支書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啊！”
鎮上距離牛家灣約有兩個小時的腳程，雖然比縣裏近點兒，但村民都不放心讓娃娃一個人走那麼遠的路。
再說，牛家灣家家窮的叮噹響，哪有錢還孩子上學啊？
沒想到竟有一日，他們牛家灣也能建個自己的小學了。
杜若笑着說，“那您沒意見？”
老支書連連道，“沒意見，沒意見，這是好事。”
杜若點頭，“還有五個知青，我沒給安排工作，我打算等小學蓋好之後，讓他們去學校給學生們上課。”
現在牛家灣賬面上有錢啦，老支書自然沒意見。
第二天，老支書就選了一塊距離辣條廠不遠的一塊地，在那蓋學校。
村民們知道村裏要蓋小學了，也都高興的很。
當老支書號召大家蓋房子的時候，村民們踊躍報名，很是積極。
時間漸漸進入十一月，天氣轉冷，這兩個多月裏，杜若和沈御每個月都會通幾封信，感情漸漸升溫。
雖說兩人見不着面，但都把彼此放在心裏。
杜若這天早上穿上毛衣、套上褂子出門上班。
剛走沒多久，就被人給攔下了。
杜若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長相粗狂，眼神輕浮。
是魏婆子的兒子，魏狗子。
魏狗子比杜若高半頭，他眼神在杜若身上轉了一圈，就嬉皮笑臉的對杜若說，
“杜廠長聽說辣條廠工資高，你看能不能給我安排個工作？”
杜若看了眼魏狗子，有點長的頭髮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顯得油乎乎的，都成一條條的了，臉上也髒兮兮的，一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
上半身穿着件破了洞的黑褂子，褂子上沾了塵土，像是在泥地裏滾過一圈似得。
褲子短小，像是七分褲，腳上穿的鞋子更是破了兩個大洞，露出黑漆漆的腳趾頭。
杜若心裏嘆口氣，就這種人，她就算想給他機會，他也資格啊！
杜若面無表情的對魏狗子說，“想進廠，先把自己拾掇利索再說吧。”
“什麼意思？”魏狗子臉色一沉，不悅的盯着杜若，“你是嫌我髒？”
杜若沒有否認，而是反問道，“你覺得自己不髒嗎？”
“頭髮、衣服、臉，幾天沒洗了？”
“辣條廠是製作喫食的地方，連自己都拾掇不乾淨，誰敢讓你進去？”
魏狗子低頭瞅了眼自己，並不覺得自己哪裏不好，“大家都這樣。”
杜若繞過魏狗子，“不管別人什麼樣，就你這樣，想進辣條廠，就是不行！”
看着杜若離開的背影，魏狗子的眼神漸漸變了，眼底嗜血的殘忍，在此刻全部爆發出來。
杜若忽然感覺後背一涼，像是被某種危險的動物盯上一般。
杜若警惕的回頭，只能看到已經轉身離開的魏狗子，周圍並無動物或者人。
難道剛纔那一瞬間，是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