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天冷，大家都在家裏貓冬，一路上倒是一個人都沒有碰見。
此時回到熟悉的家，王紅霞才終於有了幾分真實感。
北風呼嘯而過，王紅霞身體本能的打了個哆嗦，她這纔回神。
接着王紅霞就看到自己離家時，明明上了鎖，此時，大門卻是開着的。
難道...
一個念頭突然自她的腦子裏蹦出來，可緊接着她又有些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吧...?
就在王紅霞糾結之際，大門忽然被人從裏面打開。
杜若正要去廚房做飯，透過門縫似看到門外有人，好奇之下上前打開門，沒想到一開門竟然看到了王紅霞。
杜若有些驚喜，“媽！”
聽到熟悉的聲音，王紅霞猛地擡頭，就看到了杜若的笑臉。
王紅霞嘴脣動了動，輕輕吐出兩個字，“閨女。”
“媽，你怎麼不進來啊？”杜若上前拉住王紅霞的手，剛觸碰到王紅霞的手，杜若驚呼一聲，“好涼！”
也不知道王紅霞在大門外站了多久，手涼的跟冰塊似得，沒有一絲溫度。
“外面太冷了，”杜若牢牢抓住王紅霞的手，“媽，咱們進屋。”
王紅霞被杜若拉進屋，屋裏燒着炕，很暖和。
王紅霞只覺凍僵的身體在此刻像是被人重新注入了活力，活了過來。
杜若讓王紅霞坐到炕上，自己則去給王紅霞倒熱水。
看着在屋子裏忙碌的杜若，王紅霞只覺一陣眼睛酸澀，心裏壓抑的愧疚感在此刻終於決堤。
王紅霞一時間淚流滿面；
見王紅霞哭，杜若愣了下，忙把熱水放到桌子上，上前溫聲安慰，
“媽，你怎麼了？”
“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應該高興纔對啊。”
“咱不哭了啊！”
王紅霞抓住杜若的手，淚眼婆娑的看着杜若，哽咽道，
“閨女，媽對不起你，是媽對不起你啊！”
若不是她糊塗連累了閨女，她閨女已經進文工團了，多好的前程啊，全都讓她給毀了。
“閨女，都是媽不好，我不配做你媽...”
這半年，王紅霞無時無刻不活在愧疚當中，當初杜若去看她，也曾開解過王紅霞，王紅霞表面答應的好好地，心裏其實一直怨恨着自己。
受了半年苦，王紅霞越發覺得對不起杜若，是她毀了孩子的前途。
聽說陝北那地窮的很，她那水靈靈的閨女，可咋辦呦？
見王紅霞哭的傷心，杜若語氣越發舒緩、輕柔，“媽，咱們不是已經說好了，這件事情過去了嗎？”
“你怎麼又提？”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當時也不知道那是個陰謀，誰能想到有些人那麼壞呢！”
“這不怪你，再說了，我雖下鄉當了知青，但我覺得廣大農村纔是發揮我才能的地方。”
“只有在農村這麼寬廣的天地，我的才華才能得到釋放。”
“我在鄉下挺好的，我從小在鄉下長大，農活又不是沒幹過，再說了，我下鄉的地方現在可是蓋了一個大工廠呢！”
“我雖然是知青，但我現在可是工人！”
聽杜若說，她又當了工人。
王紅霞詫異擡頭，“真的？”
杜若從口袋拿出一條毛巾給王紅霞擦臉，認真的與王洪喜對視，“真的！”
王紅霞心裏這才舒服了些。
“媽，洗洗臉吧，”杜若給王紅霞打了盆熱水，放到梳洗架子上，王紅霞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上前洗了臉。
洗了臉後，王紅霞覺得腦子都清醒了許多。
杜若拿出雪花膏，讓王紅霞塗抹在臉上和手上。
王紅霞擺手，“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這麼好的東西，用在我臉上浪費了，你自己留着用吧。”
杜若卻不由分說的打開蓋子，用食指在裏面挖了一坨，抹在了王紅霞臉上。
“媽，東西買了就是給人用的，”杜若一邊蓋上蓋子，一邊說，“我在您眼裏是寶貝閨女，您在我眼裏，也是讓我尊敬的母親呢！”
王紅霞感動的眼圈一紅，又想哭了，忙低下頭，雙手在臉上胡亂一抹，把雪花膏抹開後，感覺乾燥的皮膚滋潤了不少。
“您先歇會兒，”杜若對王紅霞說，“我去做飯。”
王紅霞聞言就站起身，“我來，你歇着。”
“哎呀，媽，”杜若把王紅霞摁回炕上，“您就歇着吧，我又不是不會做飯。”
王紅霞見杜若堅持，這才笑着點頭，“行，媽歇着。”
杜若這才笑着去了廚房。
杜若熬了瘦肉粥，又殺了只雞燉上。
雞是杜若拜託李嬸子幫忙買的，雖說只讓養一隻雞，但農村嘛，爲了日子好過，這兩年管的沒那麼嚴了，都偷偷多養了幾隻。
反正只要沒人舉報，就沒事。
大家都養，誰也別舉報誰。
雞湯燉好後，杜若端着砂鍋進屋，把砂鍋放到桌子上，對王紅霞說，“媽，喫飯了。”
“哎，”王紅霞應了聲，從暖和的炕上爬起來，穿上鞋，坐到桌邊。
杜若打開砂鍋蓋，一股濃郁的雞肉香氣瞬間彌散。
“雞？”
杜若點頭，“嗯，您這半年受苦了，得好好補補。”
王紅霞嗔怪了杜若一眼，“這是老母雞吧？留着下蛋多好。”
“你這孩子就是不會過日子，怎麼說殺就給殺了？”
“我跟你說，我沒事，不用給我補，我沒那麼金貴。”
杜若笑笑也不說話，拿起勺子給王紅霞舀了一大碗雞湯。
王紅霞忙阻攔，“哎呀，我喝不了這麼多，你留着自己多喝點。”
杜若卻不管，還給王紅霞多舀了幾塊肉。
“媽，這麼多呢，您不用老想着把好東西留給我，夠喫。”
王紅霞知道閨女孝順自己，心裏高興，臉上笑開了花。
王紅霞心裏愧疚，覺得對不起杜若，怕杜若對自己這個當媽的心存芥蒂，不認自己，或者對自己心懷怨恨。
今天相處後，王紅霞能夠感覺出，自己這閨女根本就沒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是自己想多了。
想開了，這精氣神就回來了一半，人一高興，就胃口大開。
杜若把熬好的瘦肉粥端上桌，王紅霞足足喝了兩大碗。
喫飽喝足後，杜若讓王紅霞去睡一覺。
王紅霞也確實累了，躺在炕上，沒一會兒就呼呼大睡。
等王紅霞醒來，差不多已經晚上七點了。
此時外面天色已黑，屋裏點着一根蠟燭，杜若有些無聊的坐在炕邊織毛衣。
王紅霞回來前，杜若還能窩在炕上看電視劇、動漫、小說啥的，王紅霞一回來，杜若也不敢把高科技電子產品拿出來。
只好從空間裏拿出毛線，給王紅霞織一件毛衣。
王紅霞睡醒後，精神好了不少，呆滯的雙眼也重新變得有神，看到杜若正在織毛衣，王紅霞爬起來，
“你這孩子快別織了，天黑，傷眼睛，一會兒媽給你織。”
杜若見王紅霞醒了，笑着把毛線放到炕邊，笑着問，“媽，你睡了一下午，餓不餓？”
“我已經做好飯了。”
王紅霞摸了摸肚子，“中午喫得多，還不餓。”
杜若點頭，“那我們等會再喫。”
王紅霞點點頭，招呼杜若坐到她身邊，詢問杜若下鄉後的生活。
聽說杜若給村裏造了輛水車，王紅霞很高興。
“哎呀，我閨女就是有本事。”
“當初，很多人勸我，說閨女長大後，將來只需要嫁個好人家就行，不用上學，浪費錢。”
“我偏不聽他們的，我就想讓我閨女做個有本事的人。”
“嗯，”杜若笑着說，“媽做得對。”
接着，杜若又說，她從某本書上看到一個辣條古方，用辣條方子建起了一座辣條廠，現在她是辣條廠的廠長，一個月有一百多塊錢的工資！
“一個月一百多塊錢工資？”王紅霞驚呼一聲，“這麼多？”
“當然，”杜若一挺胸脯，小臉上滿是驕傲，“我是廠長嘛。”
“這倒也是，”王紅霞點點頭，喃喃道，“廠長確實要比普通人工資高。”
“嘿嘿...”王紅霞笑的一臉得意，嘴裏不住的說，“我閨女當廠長了，我閨女當廠長了！”
“是啊媽，”杜若臉上也掛着笑，“若不是下鄉當了知青，我哪有機會當廠長啊！”
王紅霞高興一會兒，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伸出粗糙的大手，輕柔的撫摸杜若的臉頰，“能當上廠長是你自己有本事。”
“看你過得好，媽這心裏就高興！”
杜若還把辣條拿出來給王紅霞嚐嚐。
王紅霞喫後，連連誇獎‘好喫’。
母女兩個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餓了，母女兩個纔開始喫晚飯。
晚飯比較簡單，杜若炒了個醋溜白菜、一個土豆炒肉。
王紅霞見湯裏都是油，驚呼，“你這孩子油放太多了，多浪費啊！”
杜若卻笑着說，“好喫，就不會浪費！”
然後，王紅霞爲了不浪費，剩下的菜湯也不放過，拿饅頭蘸湯，把菜湯也喫的乾乾淨淨，最後還喫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