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奶奶說他是鬼，而且...”小男孩壓低嗓音，“他長得好醜！”
杜若心裏一痛！
“小朋友，”杜若語氣更加溫柔，“那位爺爺，以前長得不醜，是因爲救人，才被大火燒傷，臉上留下了傷疤。”
“你想啊，有一天，你突然被大火包圍，然後有一位非常勇敢的爺爺救了你，你心裏是不是很感激他？”
小男孩點點頭。
杜若繼續說，“但是爲了救你，爺爺被大火燒傷，成了醜八怪，那你會嫌棄爺爺嗎？”
小男孩立刻搖頭，“不會！”
杜若指着李國安的家，“那位爺爺，就是爲了救人，臉上纔會留下傷疤的，所以大姐姐說，他是英雄！”
小男孩瞭然的點點頭，很認同的說，“對，他不是鬼，也不是醜八怪，他是英雄！”
童言稚語傳入李國安耳中，他一雙被醜陋疤痕包裹，已有些變形的眼睛，呆呆的盯着杜若。
她剛纔說什麼？
說她是...英雄？
他是...英雄！
杜若跟小男孩之間的談話，讓站在一旁的老太太神情十分的尷尬，小男孩聽完杜若的話後，並沒有立刻相信，而是轉身擡頭看向自己的奶奶，揚聲問道，
“奶奶，這位大姐姐說的是真的嗎？那個屋子裏住的不是鬼，是一位大英雄。”
面對杜若銳利逼人的目光，老太太也不敢再撒謊，胡亂的點了點頭。
小男孩見自己奶奶承認了，頓時有些不高興的皺眉道，
“奶奶，你以前爲什麼要撒謊騙我？撒謊騙人，不是好孩子。”
小男孩顯得很不高興，嘟着嘴，一副鬧脾氣的模樣。
老太太沒辦法，當着杜若的面又不敢亂說，就想拉着自己的孫子回家，沒想到，杜若卻攔在了她面前。
杜若看着面前的老太太，嚴肅開口道，
“這位阿姨，你們家跟李師傅家做鄰居這麼多年，李師傅的爲人您應該是知道的，你們都是機械廠的員工，李師傅爲什麼受了這樣重的傷，毀了容，你心裏應該也是明白的，
像他這樣的英雄，您怎麼忍心把他說成是鬼，你心裏就一點不愧疚嗎？”
老太太之前還有點不好意思，現在聽了杜若的指責，心裏反而產生了一種逆反心理，色厲內斂的揚聲道，
“我只是說着玩兒的，你當什麼真呢？再說了，是我讓他毀容的嗎？他也不是爲了救我毀容的，我就是跟小孩子開兩句玩笑，你何必當真呢？”
“你這人也真是的，誰會把閒話當真啊？”
杜若簡直被這老太太的話氣得氣血翻涌，臉色漲紅，她一雙眼睛鋒利的如同刀子，直直的射向老太太，語氣也越發的冷漠，
“老太太，你惡意重傷他人，你還有理了？”
“且不說李師傅是爲了救人才毀容的，就算不是，你又有什麼資格評論別人，還造謠別人是鬼，你知不知道造謠別人是違法的？我要是現在去告你，你至少也要在監獄裏蹲幾年，你信嗎？”
這老太太見杜若說得煞有其事，心裏頓時有些慌了，眼裏閃爍着驚慌，忙不迭的爲自己辯駁，
“沒有人當真？”
杜若冷笑，指了指小男孩，“你孫子不是人嗎？你知不知道大人的教育對孩子很重要，你孫子將來要是長歪了全賴你。”
“哎，我說你這姑娘怎麼回事兒啊？怎麼說話的？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我孫子好着呢，將來肯定有大出息，你別咒他。”
“老太太……”杜若神情冷漠，“孩子將來出息不出息，靠的是教育。”
杜若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跟老太太說，
“我希望您能夠帶着您孫子，跟李師傅正式道個歉。”
這話一出，老太太當即不樂意了，“憑什麼呀？你讓我道歉，我就道歉呀，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老太太說完，還瞪了眼杜若。
“也不知道你是哪兒跑出來的？怎麼就那麼愛管閒事兒啊？”
杜若挺直腰背，吐字清晰道，“我是咱們啤酒廠宣傳科的幹事，咱們廠這個月要進行向勞動工人學習的活動，我打算把李師傅當成典型，寫一篇讚美他的報道，對於這樣的英雄，他是全廠工人都該學習的榜樣，至於您......”
老太太已經開始慌了。
杜若笑得意味深長，“至於你嘛？你乾的事兒，我當然也會寫進事蹟裏面，讓全場職工去評判，您這麼做到底該不該向李師傅道歉？”
這話一出，老太太當即道，“我跟你說，你要是敢把我寫進去，我跟你沒完，我兒子是生產車間的主任，小心我讓我兒子找你麻煩，讓你在啤酒廠待不下去。”
都到這時候了，這老太太想的不是彌補自己的過失，去向李師傅真誠道歉，而是威脅杜若。
杜若今天還真就跟她槓上了，聽了老太太的威脅，杜若表情淡定，半點不慌，甚至還笑着對老太太說，“那您就讓您兒子試試看，能不能把我從啤酒廠趕出去？”
杜若說完，轉身離開，老太太見杜若要走，連忙伸手要攔，杜若直接推了把老太太，老太太踉蹌幾步，撞到牆上，差點摔倒。
杜若只是輕輕一推，她並沒有用什麼力氣，杜若要是用全力去推，能把這老太太直接砸牆上，當場斃命。
杜若太氣憤了，她臨走時沒有跟李國安打招呼，直接出了家屬院。
老太太看着杜若遠去的背影，心裏又氣又急，暗歎自己倒黴，不過是說兩句閒話，怎麼就恰巧被人給聽到了呢？還是個宣傳科的幹事。
不行，這事兒她得趕緊找兒子商量商量，讓兒子跟那個女人說說，絕對不能把自己寫進去。
杜若拿着紙筆回到辦公室，一進去就聽到咔嚓咔嚓嗑瓜子的聲音，擡頭一看，林主任和方雯坐到一塊兒，兩個人捱得很近，不知道在說什麼，不時發出陣陣的笑聲，看起來悠閒又自在。
兩人聽到聲響，回頭見杜若回來了，杜若跟林主任打了聲招呼，林主任也沒在意，只說讓杜若三天後把第一篇稿子交給她。
杜若點點頭答應了，然後坐回到自己座位，開始寫李國安的事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