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州到京城原本是有三天的腳程的,但相府催得急沈喬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又抄了近道便只需兩日就能到,只是要走一段水路。當他們走到青峯渡時天已經擦黑了,青峯渡是一個小小的渡口,三面環山,夜晚也沒有船隻,沈喬一行人只能在附近唯一的青峯客棧投宿一宿,明日一早再乘船。

    兩層高的小樓坐落在一座大山下,如果不是外頭掛着客棧的旗幟,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這是一個客棧,現在天已經黑了,門口燈籠也沒有點,要不是一樓的大廳裏一盞蠟燭明明滅滅的,她們甚至以爲客棧裏沒有人。

    沈喬一行人走了進去,一個店小二正在打瞌睡。瘦嬤嬤上前在桌子上敲了兩下,店小二被吵醒了瞌睡嘴裏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吵你......”還沒罵完就見沈喬一行人衣着華貴,馬上賠笑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瘦嬤嬤還記恨小二之前的態度嘲諷道“哪裏敢吵到您啊!”作勢就要往外走,那小二趕緊一邊輕輕打着自己耳光一邊道“都是小的的不是,您千萬別往心裏去,這青峯渡三面的山上可都有山賊,現在天色已晚,您要是出去怕是不安全吶。”

    這時從客棧的後廚傳來了一聲叫罵:“二狗子!你個小兔崽子!趕緊把雞關到籠裏!老子明天還等着下鍋呢!”後面有人答應了一聲。瘦嬤嬤還想說什麼,沈喬打斷道“住店。”店小二殷勤的將沈喬一行人迎上了樓。

    到了房間,沈喬讓朵朵將門關好,然後將朵朵和碧桃叫到跟前,低聲對二人道“這是一家黑店,今晚咱們得打起精神。”朵朵大驚失色,碧桃則有些埋怨的道“那您剛剛還說住店!林嬤嬤本來都打算走的了!”沈喬狀似無意的掃了碧桃一眼,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從未告訴過兩個丫鬟瘦嬤嬤姓林,趕了一路,朵朵和碧桃一直同她一起在後面的馬車裏,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在前面馬車的林嬤嬤,這個碧桃,果然是有問題。

    “剛剛我們進來後客棧裏至少有七八個人悄悄繞到門口守在了那裏,如果我們剛剛就和他們發生衝突,說不定我們現在已經成爲刀下鬼了。”碧桃也嚇得臉色發白,倒是朵朵已經鎮定了下來道“小姐,那我們怎麼辦?”沈喬沉思片刻道“這青峯客棧應該是和山上的山賊是一夥的,專門打劫從這裏路過的客商,現在我們也不知道這客棧裏到底有多少山賊,硬拼肯定是不妥的,爲今之計只能兵行險着.........”沈喬話還沒說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店小二送喫的上來了,朵朵開門讓店小二進來,沈喬看着店小二端着的飯菜,突然計上心頭,她走帶桌子前,突然發難道:“這是什麼!這是人喫的嗎!本小姐可是堂堂的相府千金!你們就拿這種東西給本小姐喫!”說着又突然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天啦!菜裏竟然還有蟑螂!去!把你們管事的給本小姐叫來!”店小二被沈喬突然的發難整得有點懵,朵朵在後面狠狠的推了他一把道“趕緊的啊!沒見我們小姐等着呢!”店小二出去後,朵朵問道“小姐,您是不是有主意了?”

    “嗯,一會兒你就這般......”她將朵朵招到跟前耳語了一番。敲門聲響起,碧桃開門,一個商人打扮的年輕男子走進來對着沈喬作了個揖,然後不着痕跡的打量着沈喬道“聽聞小姐找小的......”沈喬看着年輕男子想自己是賭對了,她故意拋出自己是相府千金的消息就是爲了讓這夥人覺得綁架她可以索要鉅額贖金,那麼這夥山賊肯定會讓在他們中能夠說得上話的人來驗證她的身份,這樣她纔有一線生機。

    她倨傲的睨了來人一眼,輕蔑道“你便是這客棧的管事的?”那人拱手道“小人吳應,正是青峯客棧的掌櫃的。”“你可知本小姐乃是相府千金,你們竟敢如此怠慢於我!拿些豬食來糊弄本小姐!”沈喬大聲嚷道。那吳應看着她只覺得她是個被慣壞了的千金小姐,便拱手道“小店條件簡陋實在是怠慢了小姐,還請小姐贖罪。”

    “既如此,你便向本小姐斟茶賠罪好了。”沈喬大方道。吳應看着她如此好說話,只覺得果然是被慣壞了,到了哪裏都要耍耍大小姐的威風,想着一會兒的計劃便笑道“理當如此!理當如此!”說着就走到桌子前拿起茶壺,往茶碗裏倒了一杯茶,遞到沈喬面前。他倒茶時只覺得茶壺裏的茶比平常聞着香了不少,這茶香比他以前聞過的茶香都好聞,不由得多吸了幾下,他以爲是沈喬講究,泡了自己帶的茶葉。當他把茶端給沈喬時,沈喬接過茶碗,將茶碗放在桌上也不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只覺得身上好似有許多螞蟻爬過,癢癢酥酥的,身上還使不上勁,想去撓又撓不到,因爲這種癢並非是在皮膚表面,而且越來越癢。“山上山有天王塔,水下水有龍王廟。”他聽到沈喬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瞬間明白了身上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異常,趕緊道“閣下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沈喬不跟他多廢話,拿起桌上一把剪子抵住他的脖子道“把客棧裏的兄弟都請到大堂吧,少幾個一個,本小姐就卸你身上幾個零件。”

    吳應想要反抗,但是根本使不上勁,沈喬道“我勸你還是不要亂動,否則我這剪刀可不長眼睛。”吳應拿起茶碗就要往地上摔,沈喬突然道“你可要想好了,現在你身上中的‘螞蟻上樹’若是沒有我的解藥,最後會自己撓得腸穿肚爛而亡,我想你是個聰明人。”吳應有些絕望的將茶碗摔到了門上,店小二在門口叫道“二當家的?”吳應道“把兄弟們都叫到大堂,老子有話要說!”“小黑和癩子就不用了吧,他們看着上午那頭肥羊呢!”店小二道。

    沈喬把剪刀在吳應的兩隻眼睛面前晃了晃,吳應道“把肥羊也拉到大廳!麻溜兒的!”

    店小二走了之後,朵朵拿了個小香包點燃瞭然後扔到了大廳的一角,吳應看着有些急了“你這蛇蠍女子!你已經挾持了我,爲何還要害我手下弟兄!”沈喬看着他笑道“我這可不是害你!我是救你。若是你的手下中有人不顧你的死活,要對我們動手,到時候拿不到解藥死的難看的可是你自己。”吳應只覺得這女子簡直比他們青峯客棧還要黑。

    一會兒大堂裏就嘈雜了起來,沈喬算着時間讓朵朵找了根繩子把吳應的手腳綁了起來然後將門打開,大堂裏大概有二十多個山賊。沈喬推着吳應纔剛走出去就從一衆山賊裏看到了一個墨色錦袍的男子,他膚白如雪,眉目如畫,眼中如有星辰點點,他的手被綁在一起,被兩個山賊拉着往前走。怎麼會是他?沈喬不認得這個男人,可作爲天祁唯一的女將軍裴敏是認得的,他正是天祁皇帝最爲寵信的臨安王蕭邵。

    關於他的傳言有很多,有說他是皇帝流落民間的私生子,也有說他是某個太監獻給皇帝的男寵,還有說他曾經救過皇帝。不管傳言如何,在沈喬看來蕭邵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單憑他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卻能把高手如雲的麒麟衛管理得井井有條,這就非常厲害了。麒麟衛是專門替皇帝監管百官所設的一個部門,蕭邵做事極端,落到他手裏的官員一般都落不到好,所以大祁的官員對他是又恨又怕,但架不住皇帝寵信他,還把京中的禁軍也交給了他。只是他身患頑疾,所有御醫都斷言他活不過二十二,皇帝聽後十分痛心,所以封了他一個臨安王九千歲,說是要以真龍萬歲之軀保他九千歲,好讓長長久久的爲皇帝效力。

    有山賊看到沈喬挾持了吳應,大聲叫囂道“臭婆娘!快放開我們二當家的!”沈喬稍稍用力,剪刀的刀尖就擦破了吳應的脖子,鮮血順着脖子流了出來。然後她狀若驚慌的道“哎呀!小女子膽子小,你們可別嚇我,這一嚇我手上就沒個輕重要是誤傷了你們當家的可就不好了。”那山賊趕緊訕訕的閉上了嘴,這二當家的可是山上的大當家的親弟弟,要是真因爲他被沈喬傷了什麼的,回到山上可沒他的好果子喫。

    沈喬看下面的山賊都老實了就對朵朵使了個眼色,朵朵上前大聲道“各位好漢,我等今日路過此地天色已晚,所以要在各位的地盤借宿一宿,只是我等都是弱質女流,爲了自保只好先綁了你們當家的,只要你們乖乖聽話明日我們渡河後自然會把你們當家的放了,房錢也會照給,但若是你們有半點不規矩,那你們當家的能不能完完整整的我們可就保證不了了,那就不耽誤各位好漢休息了,各自回去吧。”下頭的山賊聽得那叫一個氣啊,確定他們纔是山賊?這婆娘比他們賊多了啊,偏偏還沒有一個人敢說個不字,若是傷到了二當家的,那大當家的可不會輕饒了他們,衆人正準備散去“等等!把他給我送上來。”沈喬指着蕭邵突然出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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