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我衣領，一把就把我提了上來，重新牢牢地壓住，一條腿擠進我兩腿間把我膝蓋分開。
“想躲到什麼時候去？”他使勁拽着我的褲子，同時那隻手亂摸了起來。
我不說話，用盡最大的力氣死死抓着褲子，眼淚嘩嘩流。
“答應了又不讓搞，幾個意思？”穆俊琛在我耳邊說話，“是不是捨不得我？不想和我就這麼一乾二淨？嗯？說啊！”
“可是你欠我的錢總得還吧？那天我提了個新辦法，你也不同意，到底怎樣？錢也不給，人也不給？你就這麼無賴？欺負我老實是吧？”
我抖着聲音道：“我給你錢……我馬上就把錢還你了……”
他好笑道：“馬上？一萬塊錢，怎麼馬上？”
“不是一萬，是九千七百六十九……減去之前我還過你的那些錢，再加上這段時間你給我買喫的的錢付的飯錢，還欠你九千七百六十九……”
我心裏涌起巨大的難過，終於把動了無數次卻不敢說，不敢說給別人聽也不敢說給自己聽的念頭說了出來，“我退學，我不念書了，我去打工……工資存起來還給你……我白天一份工晚上一份工，掙九千多塊錢，應該很快的……”
穆俊琛愣住了，不說話，手上鬆了勁兒。
我察覺到了，立馬把他手從我褲子里拉出來，把皮帶又扣緊一格，勒緊了腰，確保沒有一絲縫隙可以讓他的手再鑽進去。
隔間裏靜靜的，寢室樓離這裏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時不時飄過來一陣鬼哭狼嚎的動靜，有人在唱北京一夜，破嗓子大聲喊着“爲何城門還不開”。
我想出去，手去扒拉門，被穆俊琛抓住手。
“我之前說了，欠我的錢先不還也行……”
“可是你要我和你親嘴。”我壯着膽子打斷他，“男的和男的親嘴就是亂搞，我不想和你亂搞……萬一變成gay了怎麼辦？我還要討老婆的……”
穆俊琛抓着我的手驟然用力，但是不說話。
不管穆俊琛做再過分的事，再惡劣地捉弄我，他的心到底不壞。
我忍不住勸他：“你老想和我親嘴……這不對……我是男的，不是女的……你喜歡女的，是直男……直男比gay好，gay都不能結婚……你現在改正還來得及，不對……你就是把我當成女的了，你不用改，等我退學了……你見不到我，你就好了……”
說着說着，穆俊琛沒半點兒反應，只有我一個人難受得感覺快死了，以後就見不到穆俊琛了，我們倆本身就有階層差距，又有這麼大仇，這就算完了，以後肯定再也沒往來了。
雖然他脾氣很古怪又猥瑣又假正經又愛演戲又有點兒娘炮像女孩子一樣愛撒嬌衣服還香香的睡覺還打呼嚕，但我還是很喜歡他的，他是我這輩子碰到過的所有人裏最喜歡的一個了，比喜歡外婆還喜歡，比喜歡小胖子還喜歡。
可是我受不了這樣了，他不喜歡我，他親我的時候想着的是他喜歡的女孩。
如果他也喜歡我，我想我可以什麼都給他，以後掙錢了給外婆花剩下的都給他花，他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可是他不喜歡我。
要不到他的愛情，我只能要一點兒自己的尊嚴。
我咬着嘴脣，眼淚滴在外套的金屬拉鍊上“啪嗒啪嗒”響。
“我媽媽死掉了，你不要說她！”
我突然嚷道，這一嗓子像開關一樣，我終於忍不住了，嗚嗚嗚地哭起來，臉上眼淚不停往下滑，癢得很，我想擦擦臉，想想臉上還有煤灰，一擦不知道花成什麼樣，還是算了，就這麼木頭一樣戳着哭。
“對不起。”穆俊琛語氣瞬間變慫了，“你，你沒說過，對不起……”
他伸手來擦我的臉，大概是感覺到擦到一手煤灰，又用他的袖子來擦，擦完又笨手笨腳摸我的頭。
我腦袋一撇，不給他摸。
“那你不想考大學了？”
他縮回手，突然問了個和我們之間的事不怎麼相干的問題。
“……不考了。”
“你那麼辛苦給自己掙學費，那麼辛苦支撐到現在，說不考就不考了？”他又問。
“不考了，反正我考不上。”
我對他突然冒出來的關心有點兒不耐煩了，心想放過我吧，別再用你溫暖的光芒照着我了，你這個閒着沒事幹隨便亂髮光的業餘聖父！
“誰說你考不上？”
“都說我考不上，他們都說我考不上！”
我語氣暴躁，想加句罵人話，但是忍住了。
“別人說你考不上你就考不上了？”
穆俊琛突然苦口婆心，“只要沒做虧心事，沒害人，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管別人怎麼說幹什麼？你不能活在別人的眼光裏，你得活給你自己看，你說說，你要是就這麼放棄了，你自己看得起你自己嗎？”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本來像是穆俊琛要（嗶——）我，結果現在畫風變成了他在給我灌雞湯，渾身散發着三觀特正的光芒，勸我好好讀書考大學？
“我害人了啊，我這不是害了你嗎？你要是沒遇上我，沒被我騙，現在肯定好好的很正常，不會這麼奇奇怪怪……”我心裏酸溜溜道。
“誰，誰奇奇怪怪的了，我纔沒有，我就是好奇玩玩而已……而且也不能算你害我，誰讓我自己眼瞎沒看出來你是個男的呢，唉……”
穆俊琛臉說變就變，語氣甚至開始有點兒討好。
然而我卻更難過。因爲他說他就是好奇玩玩。
穆俊琛大概也感覺到了自己不合常理的變化，又稍微兇了一點兒：“說回你退學的事……你，你愛退就退吧，沒文化，掃馬路撿廢品去，還想討老婆，討個蛋都討不到。”
我：“……………………”
月光灑滿校園，我和穆俊琛從實驗樓出來了。
冬天的月光有種格外乾淨的感覺，不遠處寢室樓亮着無數小小的手機光、蠟燭光、檯燈光，像羣星閃爍。
我腳步稍稍落後穆俊琛，看着他後腦勺，心想這場景真美好啊，就算以後見不到穆俊琛這個討厭鬼了，但是他給過我的這些美好又奇葩的回憶會一直跟着我，就像眼前這副畫面一樣，雖然是他不小心給的，但還是給了我。
以後就見不到他了見不到他了見不到他了……
正難過地想着，穆俊琛突然在無數光點中回頭了，俊朗臉龐上掛着一絲鬱悶和羞赧，微微擰着眉，看着我：“反正你都要退學了，我不會動你的，你今天晚上回寢室去睡吧，老睡別人寢室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