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是現殺的,穆俊琛挑的,活蹦亂跳大小適中的尖嘴巴鱘龍魚。
所以得等一會兒,三個人坐在桌子兩邊的紅漆條凳上,都沒話說。
陳姝眼睛還紅着,我拿手機照了照自己,發現我的眼圈也還紅着。
裝可愛我不會,裝可憐我還能輸?
“小姝你喫香菜的嗎?這個好像會放香菜。”穆俊琛沒話找話。
陳姝扭頭看他一眼:“我不喫。”
說話的聲音嬌弱無比,聽得我都心疼她。
穆俊琛起身下樓去找前臺說不要香菜的事了,桌上就剩我們兩個。
陳姝看我一眼,嘴巴動了動,想說話的樣子。
我伸出一隻手,阻止道:“不要吵架,不要說讓我想罵你的話,你不說話的樣子就很可愛,就這樣別開口,等回頭嫂子送你一本說話之道,你好好看了,再來和我交流,好嗎?”
陳姝癟着嘴,一副想哭的樣子。
我:“也不要哭,行不?你剛纔哭那一頓,穆俊琛把我好一頓修理。”
“那他是怎麼修理你的……”
陳姝柔柔弱弱道,這個問題倒是問得沒什麼惡意,我十分樂意地滿足她好奇心道:“也沒怎麼,就是法式深吻親得我嘴巴痛死了這種。”
陳姝嘴角往下撇:“……”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我自己倒了一杯冰闊落喝掉,順手給她也倒上了一杯。
紳士風度不能少,自己喝太小氣了。
“我隨便聊聊天兒總可以吧?”陳姝不甘心地問。
“那你聊。”反正你聊什麼我都能罵你。
陳姝:“我們挑了一條什麼魚?”
我:“鱘龍魚啊,刺少肉嫩,很好喫的。”
陳姝微微睜大眼睛:“這不是國家保護動物嗎?”
我微微一笑:“那是中華鱘,野生的,我們喫的是鱘龍魚,養殖的,中國大型經濟魚類,不喫用來幹什麼?你幾年級了?這都不知道?”
陳姝胸前起伏,抓着杯子:“我好好跟你說話,你怎麼還這麼嘴賤?我都想把這杯可樂潑你臉上。”
我頭一歪,賤賤道:“你潑,你潑我就哭,看穆俊琛回來怎麼想。”
陳姝瞪眼看着我,不說話。
穆俊琛是和石鍋魚一塊兒回來的。
石鍋呼嚕嚕滾着,鮮嫩的魚肉混着花椒紅油的香氣,讓人食慾大增,然而它剛端上桌,我拿着筷子剛要夾着喫,穆俊琛剛要一屁股在我旁邊坐下,說時遲那時快,陳姝突然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捂着臉跑掉了。
我一臉懵逼,剛纔好像……聽見了陳姝嗚嗚嗚的哭聲?
“小姝!”穆俊琛叫她,又問我,“你又和她吵架了?”
好像是吵架了,可是就那幾句,至於把她弄哭嗎?
我低估她了。
“不是說了讓你別和她吵架?剛纔不是答應得我好好的嗎?怎麼一轉眼又把人弄哭了?淮淮,有什麼事你就不能讓着她一個女孩兒?”
穆俊琛眉目間有些許失望的神色,胸口起伏兩下,追着陳姝去了。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鍋裏咕嚕咕嚕煮得冒泡泡的魚,香氣飄散開來,我挺饞的,一瞬間,不知道是該起身去追他們,還是留下來吃了這鍋石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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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鍋魚吃了個飽,我摸着肚子出門,沒打穆俊琛電話,直接去附近的地鐵站坐地鐵回了學校。
天黑了,穆俊琛還沒回來,我一個人出門,在一個新生羣裏拿到了經管學院迎新晚會的門票,去蹭了經管學院的迎新晚會。
大學的晚會還是第一次看,挺新鮮的。
有小品,有唱歌,有美女學姐們穿着露臍T恤和短褲跳熱舞,長腿晃來晃去的十分養眼。
比穆俊琛的腿養眼。
穆俊琛一點兒都不好,就是垃圾,渣渣,還醜,身上硬邦邦的,每次和他那啥想捏捏他,一點兒手感都沒有。
除了有點兒錢成績好,一無是處。
還愛撒嬌,娘炮一個。
我這麼爺們,當個直男不好嗎?我看上他幹什麼?真是想不通。
一旦腦海裏想起穆俊琛,連晚會都變得不好看了。
晚會看到一半,我提前離場,沿着田徑場逛了一圈,莫名有點兒想念季清和張繼剛了,我還記得他們在田徑場上奔跑揮灑汗水的樣子。
江華的田徑場旁邊也有吊單槓的地方,我順帶想起了我和穆俊琛在單槓上接吻的畫面。
爲什麼突然跑出來個陳姝嘛?小時候失去聯繫的夥伴長大了還能再找到,還能再成爲好朋友,甚至還想成爲更親密的朋友,這尼瑪寫小說呢?
那我成男配了嗎?我不是穆俊琛的主角了嗎?
我好傷心啊。
穆俊琛晚上十點鐘纔回到寢室,我在牀上假裝睡覺,他叫我我也沒應。
然而心裏卻在慶幸,他還是回來了,沒有在外面過夜,那說明他沒有和陳姝做啥?
我怕他萬一和她那啥了就變直了,那我就可以從這本狗血小說裏消失了。
耽美要變言情了。
沒我的戲份了。
“淮淮,你睡着了?”
穆俊琛站在我牀邊上,對着我枕頭邊輕聲說話。
我不說話。
穆俊琛很累似的,呼了口氣出來,去浴室裏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來,穆俊琛在下面坐了會兒,等隔壁兩個室友過來這邊洗了澡,問他們還過不過來,他們說不過,然後穆俊琛就把兩間房間中間的門給栓上了。
我們平時睡覺,中間的門都是不栓的,他今天栓門幹什麼?不會要揍我一頓給陳姝出氣吧?
畢竟陳姝真的在他心裏有很重的分量。
穆俊琛上牀來了,我緊張地繃緊了身體,閉着眼睛。
牀板承受兩個人的重量有點兒喫力,嘎吱嘎吱響,穆俊琛在我身後躺下,很忽然地摟住我的腰。
“淮淮,故意不跟學長說話?”他很溫柔地問,“我今天說話語氣太重了是不是?對不起好不好?”
誰能抵擋穆狗的溫柔呢?反正我不能。
“我都沒說她什麼……她就哭了……”我控制不住地開始掉眼淚,一開口就忍不住告狀,“她還說我壞話了呢……”
“她說你什麼壞話了?”穆俊琛問。
陳姝說我和穆俊琛配不上,這其實,可能是個事實吧,我不能說,也許穆俊琛本來沒意識到這回事的,我這麼一說,反而提醒他我們本來就不相配了。
“她說我矮……”我隨便瞎說道。
“哪裏矮了?你比她要高不少呢?”穆俊琛還拿了紙巾上來,扯了兩張,擦我臉上,“不哭啊,我們淮淮不哭,已經是成年人了呢,是不?”
我心裏奇怪,轉過頭去問他:“你不罵我?”
穆俊琛看着我,眼神忽閃了一下,道:“其實我想罵來着……但是回來發現你在哭……我就罵不出口了。”
我:“……”
眼淚兒這玩意兒對穆俊琛是真好使啊,男的女的哭,他都遭不住。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但是也不能欺負她啊,對不對?”穆俊琛開始了,“你是我老婆,她是我妹妹,你是她嫂子,你們要好好相處啊是不是?不然我多難搞?”
“我不和她好好相處!”我怒道,“我覺得聽起來你像是在說我是你大老婆,她是你小老婆,我們要好好相處,讓你的後宮少點兒是非!”
穆俊琛脾氣也崩了,臉一下冷了下來:“你說什麼呢?她是我妹妹!我把她當親妹妹看的!你在說什麼東西?”
“妹個毛線妹!”我一下坐起身來,瞪着穆俊琛,不管不顧道,“你一開始,最開始那時候,對我一見鍾情什麼的,不就是以爲我是她嗎!你是喜歡我是她才喜歡的我!相當於你那時候喜歡的就是她不是嗎!裝什麼哥哥妹妹呢現在!如果不是高中的時候你先碰到了我,以爲我是她,那你們倆現在肯定就是男女朋友了好嗎?你也用不着跟我一起做基佬了!”
穆俊琛也坐了起來,冷着臉看着我:“我現在給你解釋,在會所第一次見到你之前,我對小時候的陳姝一直就是對妹妹的感情,即使有過想要娶她的想法,那也是很小孩很幼稚的那種。”
“真正的那種關乎性的衝動和心動,是在會所第一次……”他壓低聲音,“看到你穿水手服那妖精樣兒開始的,你懂了沒?我喜歡上的就是你,不是小時候的陳姝。”
那也還是很危險,如果當時我沒有假裝女技師,而是正常做一個男技師,那我們也許根本就不會認識了。
一想到這個我心裏就一陣痛,整個人頓時失去了氣焰。
甚至開始示弱服軟:“學長,你、你喜歡我穿裙子是嗎?你想看,我什麼時候都能穿給你看的,你喜歡什麼風格的,我現在就去網上買?”
“你別把我丟開就行。”我聲音輕輕的,像是在懇求,“要我變成女孩子也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