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葛然忽然怔住,熟…熟悉。再看冰塊臉,也…熟悉。
花修羅35度望天花板,“我是楚昭的戰友,花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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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葛然瞳孔忽然戲劇性縮小,張嘴,無聲。
花修羅低頭笑起來,嘴角咧開,“看來,他對不少人提過我。”
隋刃閉上眼。
林葛然已經頭搖撥浪鼓,“不,他不長你這樣。”
花修羅罕見地怔住,千年不見的笑容也僵在臉上,盯着林葛然,一雙舉世無雙的黑眸忽然微微眯了起來,氣息危險,“你…見過我?”
隋刃大咳,林葛然轉頭看隋刃。爹爹有點怕。
隋刃咬牙,上次是楚昭冒充花修羅來見的父親。據說這個楚昭是媽媽的朋友。這楚昭…又是花修羅曾經的戰友。楚昭楚昭…怎麼哪兒都有他?
楚昭…還是元蒲的爸爸。他到底是誰?
隋刃想來想去,手都有點抖,他沉默一下,還是先說確定的事比較好,“父親…他是真的。”
“阿刃,不認真介紹一下我。”花修羅很認真地在學習微笑,很和煦。
阿…阿刃?
隋刃喉嚨又是一甜,花修羅哪次稱他不是連名帶姓?
隋刃攥了手,“父親,花修羅是我的…老師。”
林葛然喉嚨也甜,“那上次那個?”
難道上次那…李逵是冒充的?!
“那個…大概是冒充的。”隋刃接的很快。
篤信無疑了。
林葛然果然大怒,“你和那李逵合夥騙我?!”
可惜目前真師父在面前,隋刃對別人的吼叫沒什麼感覺。
他悄然看着花修羅凝滯無波的黑眸,那裏似乎有一個深洞,緩緩把他吞噬。
你來…做什麼。
隋刃慢慢垂下視線,背在身後的手慢慢攥緊,手心一個血洞,空洞,滑黏。
花修羅慢慢側頭,牆角的遊離復隱藏進黑暗裏,雙眼微微眯起。
花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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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修羅被隆重邀請進車隊裏,坐上了林葛然的車。
隋刃不放心,跟的很快,忽然被攔下。
“怎麼,不放心?”
隋刃擡頭,沒有說話,看着面前人。
“是他嗎?”遊離渾身散着冷氣,像剛從冷凍庫裏出來,“上層之一。”
“你打不過他。”隋刃看着遊離手裏的刀。
“怎麼,你不想殺他。”遊離看着他手心的血洞。
隋刃也低頭去看,血還在流,縫隙慢慢黏在一起,他忽然覺着噁心,他把血擦在衣服上,疼痛慢慢鑽進心底,“不是現在。”
“你對他的樣子…”遊離語氣惡毒,“像只狗。”
不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說了,隋刃忽然覺着疲憊,他沒再看他,繼續向前走,“遊離,把刀收了,算我求你。”
“我應該試一下。”遊離似乎在下決定。
“他救過亞瑟、裴。”隋刃停下腳步。
遊離微怔,隋刃看着前面的路,“也救過我。”
遊離沉默,“狗,也會養出感情。”
“他沒當我們是狗。”隋刃站在原地,“他是墮天上層裏,唯一沒當我們是狗的人。”
“你確定?”
“我確定。”
——“所以,我想弄明白。”
——“算我求你,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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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蒲,你誤會長官了。”
元蒲切西紅柿的手停滯了一瞬,怔神片刻後,他搖頭笑笑,面色還是冷硬,“我沒有膽量誤會他。”
土匪罕見的沒有開玩笑,他面色平靜,拿起案板上一塊元蒲剛剛切好的西紅柿放嘴裏嚼了嚼,話說的似乎不經意,“我聽皮特說,他昨天到半夜,還在想怎麼能挽回法國軍方的決定,後來他決定,決定走。”
“走?”元蒲肩膀僵住,“…走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土匪看着他,“回國。”
土匪沉默,“實際上昨天,文件已經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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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遼闊海線,滾滾雲海。
楚昭沉默地看着夕陽最後的餘暉。
天地反覆,哪裏都是荒原。
花修羅,你當年說的對。你我都已是喪家之犬,看哪裏的風景顏色都是一樣的。
我認清了,多年過去,我好像確實只能負責自己的事情。
這些年,我躲了太久。留在異國他鄉…讓很多事都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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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修羅走的很慢,慢到讓林葛然很想從後面踹他一腳。
無奈,他不怎麼敢。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老實走自己的路,到自己的車前,他很紳士地,衝花修羅一笑,“林刃,給花長官打開副駕駛的門。”
隋刃面無表情,沉默一下,走到後座左側的位置,輕輕打開車門,“師父只習慣坐司機位正後方。”
花修羅面無表情,看着林葛然。
林葛然本來就被隋刃噎的眼前發黑,再被花修羅一雙平淡無波的眼神看着,心裏翻起酸浪,他強自平靜,也冷眼對視花修羅,“您坐進去啊。”
隋刃再接,“長官只習慣別人先…”
“我讓你說話了?”林葛然牙根發酸,“嗯?阿刃?”
隋刃閉上嘴。
花修羅還是不說話。
林葛然呆站,三個人不說話,互不對視立正五分鐘,林葛然顫着手,自己開車門,坐進司機位置。
他一向不僱司機,他覺着自己開車最酷,可是現在,他忽然覺着,並不酷。
花修羅這樣的才酷。聽到花修羅很快坐在了自己後方,林葛然眼前又一陣黑。
隋刃也很快,自己打開副駕駛坐進去。
林葛然咬牙,白眼瞥着秒變迷弟,惟命是從的隋刃,咳嗽兩聲,正想找他個什麼麻煩,維護一下自己爲父的威嚴,就聽到花修羅冷冷發話了。
“開車。”
得令。
林葛然發動車子。
一路無話。
花修羅低頭抽出匕首,純黑,無光,和隋刃的那把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