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緩了緩神後，我問：
“是哪一棟？26棟嗎？”
26棟的那個孩子，我早上還看見他們一家五口人整整齊齊地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難不成我眼花了？
吳媽搖頭：
“不是26棟，是25棟，就住在我們樓下，是16樓的孩子。”
不是26棟的？
我有些納悶，因爲人太多了，我抱着小寶往人少的地方去，吳媽跟在我後面，不斷地嘆息：
“16樓那個孩子我見過，才七歲，剛剛上小學，小男孩很有禮貌，每次在電梯裏見到我們，都會熱情地打招呼，孩子是奶奶帶着的，父母平時住在河西，只有雙休纔會回到這邊來住。”
從吳媽的講述當中我得知，因爲父母都在最西邊工作，每天過河是最堵車的，不管是一橋二橋，還是猴子石大橋，再加上南二環，一到上下班的高峯期就會堵得懷疑人生。
我們屬於最南邊了，要穿過母親河來回奔跑的話，確實是太累。
現在孩子沒了，當奶奶的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小區裏的條幅是孩子的父母和大伯叔叔們掛的，孩子奶奶大清早聽到噩耗後就暈了過去。
當了媽媽後，我是真的聽不得這種事情。
吳媽沒有察覺到我的臉色變化，還在我背後喋喋不休地說：
“人是保潔阿姨發現的，就掉在小區門口旁邊的草叢裏，因爲昨晚電閃雷鳴大雨滂沱的，也沒人聽見什麼動靜，不過大家都在猜測，人應該是半夜掉下來的。”
昨晚大半夜，不就是我發現鄰居家的孩子夢遊的時候嗎？
難不成16樓的小男孩也是因爲夢遊？
我問孩子是從自家陽臺上摔下去的嗎？
吳媽猛然一驚：
“好像不是的，1601是西邊戶，孩子是在東邊的草叢裏找到的，你這麼一說，那這孩子摔得蹊蹺啊。”
如果孩子摔在東邊戶的草叢裏，那一定可以排除他是從自家摔下去的。
我突然想起昨晚聽到鄰居家的孩子夢遊出去後，他很快就進了電梯，我明明第一時間追出去了，可電梯還是關閉了。
當時我就懷疑電梯裏還有其餘人。
莫非當時在電梯裏的，就是16樓的孩子？
一想到這兒，我莫名地有些自責。
如果當時我沒有被鬼打牆困在樓道里，如果當時我及時地跟了上去，如果我能早一點破了那個局，那我是不是就能趕在孩子墜落之前...
這個假設讓我深感悲痛，儘管姚遠的話一直在我耳邊回想。
但強烈的自責仍舊讓我無所適從。
吳媽終於見到了我的異樣，她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問：
“言言，你是哪兒不舒服嗎？”
我有些哽咽，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兒，吳媽哎呀扇了自己嘴巴一下：“都怪我，都怪我，你剛生完孩子當了媽媽，肯定是聽不得這些的，都怪我不好，你別難過了，我會帶好小寶的。”
本來這些情緒我忍一忍就可以過去的，被吳媽這麼一安慰，我更加難以控制了。
吳媽一邊說哭不得的，哭了會退奶，一邊從我懷裏接過小寶。
我抽泣片刻，說回家吧。
小區門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下子就鬧鬨了起來，還有孩子母親的哀嚎，聽得讓人揪心。
進電梯的時候，我突然猶豫了，讓吳媽先帶着孩子上去，我說有個快遞放在快遞櫃裏，要去拿。
我說小區門口人太多了，我自己去就行。
看着吳媽帶着小寶進了電梯，我等着另一部電梯下樓，這個點上下電梯的人很少，另一部電梯到了一樓，果真只有我一個人進去。
我有些負氣，想回頭見到她，想要質問這個姚遠說奔着我而來的女人，問她爲什麼要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
但就在電梯快要合上的那一瞬間，一隻手伸了過來。
我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後退了數步，然後見到一個小女孩甜甜的笑臉，她衝我笑着，很有禮貌地喊了一聲：
“姐姐好。”
我見她擋着電梯，急忙伸手按住開門鍵，小女孩見狀，很不好意思地說：
“姐姐，要稍等一下，我奶奶腿腳不好，走得有點慢。”
果真，沒過多久，一個微微有些駝背的阿婆一瘸一拐地朝電梯走來。
等阿婆進了電梯，小女孩對我說了聲謝謝，然後迅速地摁了33樓。
是頂樓。
我對小女孩頓時多了點關注，她扎着高高的馬尾辮，穿着藍色的校服，揹着一個哆啦A夢的書包，書包似乎很沉，她的另一隻手中還提了一個超市的購物袋，袋子裏裝了青辣椒，土豆，胡蘿蔔，還有酸奶，一塊肉和一小袋米。
見我打量着她，她擡起頭來再次衝我笑了笑，正是換牙期的她缺了顆門牙，笑得憨厚可愛。
她主動跟我打招呼：
“姐姐，我認得你。”
我有些詫異地看着她：“你認得我？”
雖然我在這個小區住了好幾年，但我只跟24樓的鄰居有過接觸，再加上我平時不怎麼在小區裏晃悠，基本上我跟老公一出門就是去外地旅遊，所以我對小女孩的話充滿了好奇。
小女孩重重地點點頭：
“那天你被他們冤枉，我都看到了。”
那天？
哪天？
我正思忖間，突然瞟到她是去33樓，一下子就聯想到她當時應該在場。
原本我也沒多想，但小女孩又說了句：
“那天晚上奶奶發燒了，我一晚上都沒睡，其實，我聽到外面的動靜了。”
也就是說，她看到了？
我立刻蹲下身去，握住她的臂膀焦急地問道：
“那你能不能告訴姐姐，你都看到了些什麼？”
見我拉住了小女孩，老人家急了，往我們這邊挪了一小步後，伸手把小女孩拽到了自己身後，然後訓斥道：
“你媽媽交代過了，不能跟陌生人說話，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
小女孩有些委屈地看着阿婆，嘟囔道：
“昨天晚上的事，奶奶不讓我多嘴，那天他們都冤枉了姐姐，奶奶你也不讓我說，媽媽還說我要做個誠實的孩子，奶奶，我爲什麼不能說？”
她都知道！！！
我無比震驚，但阿婆臉色很難看，瞪了她一眼：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插手，你只要喫飽穿暖好好學習就行。”
小女孩嘟着嘴，委屈巴巴地看了我一眼。
我還想多問，卻聽阿婆很不友善地說了聲：
“24樓到了。”
我擡頭一看，果真是到了二十四樓。
只不過我在出電梯的時候，看到小女孩的手指了指電梯層數，通過電梯裏的鏡子，我看到她的手指向了33樓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