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婉娘才把黹匠一脈傳給我,我應該還沒遭受什麼因果報應,加上我又沒受傷,不會受這勞什子三差兩錯吧?
太過於恐懼的我,完全沒覺得這個聲音雖然嘶啞,卻很熟悉。
於是,他在我耳邊深嘆口氣:
“姑奶奶,今晚我倆是在劫難逃了。”
是姚遠!
他居然醒了。
我激動的想要回頭,被他一把摁住:“莫回頭,莫回頭,姑奶奶,你是嫌自己這雙眼能看見的東西還太少麼?”
真的是他!
聽他這懟人的勁道,想必沒什麼大事。
趁着那女人還沒爬起來,我轉過身去,被姚遠這張死人臉給嚇了一大跳,他滿臉煞白,就跟化了個入殮妝一樣的,就算是我轉過身去,他的手也依然搭在我肩膀上。
不是他不想放,是他放不得。
因爲我看到他雙腿顫顫巍巍的站不穩定,那褲管雖然大,卻顯得有些空蕩蕩的,要不是確定他站着,我還以爲他雙腿已經截斷了。
見我盯着他的腿看,他指了指那羣咚咚靠近的陰人:
“放心吧,我這腿暫時廢不了,但我這條命,今晚怕是保不住了。”
我急忙把他護在身後,右手向前,準備隨時迎戰。
他苦笑一聲:“姑奶奶,我是該感動你以命相救呢?還是該告訴你實情?”
我目不轉睛的盯着那羣靠近的陰人,告訴他:“我知道實情,王冉之都告訴我了,她說匠門之人一旦受傷,就會遭受三差兩錯的因果,這些陰人,就是你之前造的孽,儘管你很不靠譜,但我不會棄你而去的。”
姚遠哭笑不得的在我耳邊說:
“姑奶奶啊,但凡我今晚還有命活着,我都要感動的以身相許了,只可惜,你今晚要是不來的話,我還有一線生機,可你來了,我怕是必死無疑了?”
我皺着眉頭問:
“拜託,我好歹也是黹匠傳人,說起來,你是醫匠第十一代傳人,我是黹匠第十代傳人,你好像應該叫我一聲姑姑吧?我這輩分可比你大,想必這本事,應該也比你強點。”
這理論,我都覺得深以爲然,道理槓槓的。
但姚遠很不客氣的指出:“這三差兩錯的因果,我經歷的比你多多了,我知道怎麼保住我自己的命,但就在剛剛,姑奶奶你把我救命的匠門祕術給破了,這命,看來是保不住了。”
我剛剛...
破了他的匠門祕術?
我剛剛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這鍋,我不背:“拜託,我是來救你的。”
姚遠指了指他剛剛跪地的地方:
“昨晚,我就是跪在這裏保住這條老命的,這地底下埋着一個大傢伙,他被黹匠第九代傳人擺了一道,暫且脫不開身,我在他的老巢盤踞兩天,有他鎮着,這羣陰人不敢把我怎麼樣,但剛剛你把我推開了,現在,我們有兩種死法可以選。”
我聽不懂他的意思,但死法我可不想選,看着漸漸逼近的陰人,我緊張到話語都哆嗦:
“要死你自個兒死去,我可不想死,我有老公有孩子,生活美滋滋,不像你個單身狗,你要是死了,怕是連屍體都沒人幫你收吧?”
“放心,他們不會留我一具完整的肉身的,但現在我實話告訴你,我深受重傷,這腿你也是看到了的,想要從這羣陰人堆裏討一條活路是萬萬不能的,但我們可以賭一把。”
又賭!
我白了他一眼:“堂堂一代醫匠傳人,學點什麼本事不好,專幹這種好賭的勾當,有話快說,不然到了陰曹地府,你怕是嘴都被這羣人給撕爛了。”
姚遠指了指墓穴深入:
“去裏面,跟那個大傢伙打一架,打贏了,我們活,打輸了,咱倆一起死。”
那個大傢伙這麼厲害,想打贏他,幾乎沒有可能。
我不想選這必死的一條路,於是搖頭:“就沒別的辦法對付這羣陰人了嗎?我看她們生前應該都死的挺可憐的,想必也沒什麼殺傷力。”
姚遠嘖嘖兩聲:
“小姑奶奶,你還是太年輕,這一個兩個陰人好對付,這一羣兩羣陰人也能勉強試一試,但你仔細聽,這後面跟着成千上萬的陰人,你確定能突圍出去?”
確實,看樣子全城的陰人都在這裏集結了。
我忍不住吐槽:
“你到底造了什麼孽?怎麼會沾染上這麼多的因果?”
說話間,那女人已經到了之前那地,依然上不得前頭來,只顧着揮手生刨,後面緊跟而來的陰人,很快就把這本就窄小的入口給堵住了,一雙雙陰人的手密密麻麻的朝我們伸來,一個個都發出像野獸一般的怒吼。
我感覺腳下的地在顫動,姚遠緊抓住我的肩膀,大喊一口:“不好,這大傢伙要被這羣人給吵醒了,姑奶奶,我實話告訴你吧,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已經確定是兩條死路無疑了,但擺在你面前的,倒是還有一條活路。”
我反手一記胳膊肘,直接撞在他的心口,埋怨道:
“廢什麼話,有活路你不早說,趕緊的,快說。”
姚遠指着這羣陰人,又指了指我左手緊握着的墨石墜子,道:
“你老公寫匠人,想必也遇到過匠門中的高人,這墨石,必然是高人所贈,它作用很多,總的來講就是能在關鍵時候保你性命,眼下,它能掩藏你身上的陽人氣息,將你變成跟他們同類的陰人,你現在用你身體的氣運,將陽人的氣息暫時收斂進這墨石中,然後大搖大擺的從他們中間走過,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我保你能活。”
沒想到,這墨石還有這麼神奇的功力。
這也進一步的讓我確定,吳媽肯定是匠門中人,說不定就是姚遠口中所說的那個贈給我老公墨石的高人。
想必是我老公爲人和善,讓吳媽覺得這小夥子人不錯,加上靈異的東西寫多了,人也會不自覺地沾染因果,所以吳媽這個無依無靠的人,乾脆就來了我家,既討了生活,又保護了我老公。
嗯,我覺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應該就是這樣的。
既然這個墨石這麼厲害,我很興奮的對姚遠說:“那我完全可以帶着你一起走出去啊,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我可不想替你收屍。”
姚遠搖頭:
“這墨石,只護得了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