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突然頭暈目眩,只見眼前一黑,我感覺老公伸手來扶我,宋簪也驚慌喊了一聲:
“言言。”
再醒來時,我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聽着外面嘈雜的叫喊聲,我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鎮上。
賣小喫的阿姨開着喇叭擴音器,扯着嗓子喊:
“廣壎窕在粉絲面,麻辣滷菜鴨霸王。”
‘廣壎窕在’這四個字,是方言音,翻譯成普通話就是,紅薯粉豆子。
所以用老家的塑料普通話來喊,應該是紅薯粉豆子粉絲面,麻辣滷菜鴨霸王,只是讀起來有點拗口,不如方言來的順溜。
我很喜歡喫老家的紅薯粉,尤其是這種推着車子叫賣的,味道遠比店裏賣的好喫。
只不過現在有點小本錢的人都租了門面,推着去賣的,平常趕飯點去學校門口蹲守。
聽着這叫賣聲,我還真有點餓了。
剛好宋簪從外頭進來,手中端着一碗紅薯粉,激動的說:
“言言,你醒的正好,我本來打算給你買了等你醒後喫的,我跟你講,沿街叫賣的那個阿姨,就是當年你在鎮上帶我喫過的那家,味道一級棒,你快嚐嚐。”
當時帶宋簪回來,我恨不得把老家所有好喫的東西都帶她嘗一遍,比如大學城邊的小店裏絕對不會給你炒的土豆絲炒蛋(因爲腸胃不好的人容易中毒),我老家學校門口的小飯店,這個菜炒的味道特別好。
如果現在還是當年無憂無慮的我們該多好?
那我一定會拉着宋簪去家禽交易市場入口那個小攤前,買上十塊錢的鐵鍋魔芋,辣到口水直流的那種。
可我不能。
我暗暗使勁,幻想着一切只是一場夢,夢醒後我的雙腿就好了,夢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會消失,我的爺爺還會回來。
一想到爺爺,我突然淚如雨下,完全控制不住的抽泣了起來。
宋簪慌了,捧着那碗燙手的紅薯粉,着急的說:
“就算我還記得你的喜好,你也不用這麼感動吧!”
我哪有心思跟她開玩笑,我淚眼朦朧的看着坐在牀邊的老公問:
“我們這是在哪兒?我爺爺呢?”
門口,有白靈的身影,他怯怯的問:
“黎言姐姐,你要喝水嗎?”
白靈還在,那我爺爺...
我暈倒前,透過宋簪手臂和身體的縫隙,看到我爺爺就像是畫裏的人物一樣,供人觀賞過後,就把畫卷起來了。
捲起來...
我不由得寒毛直豎,難道這就是王冉之所說的-封軸!
那我爺爺...
我再次悲從心來,抓住我老公的臂膀問:“快告訴我,我爺爺呢?我爺爺在哪兒?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到底還有多少祕密瞞着我?爲什麼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唯獨我像個傻子一樣的被你們矇在鼓裏?”
對我突然的失控,白靈嚇得手中的杯子都掉在了地上。
蘇婉走過去,彎腰撿起杯子後,像個大姐姐一樣的安撫着白靈出去了。
屋內,只剩我老公和宋簪兩人一坐一站的杵在我面前。
而姚遠剛好在此時從外頭一腳踏了進來,見情形不妙,又往後退了一步。
想跑,呵呵了。
宋簪直接叫住他:“既然來了,少不了你挨的那一份罵,進來吧,別整的你有多清白一樣。”
姚遠見狀,大大方方的進了屋。
還不忘替自己辯解:
“這姑奶奶聰明着呢,誰一直都知道,誰無辜躺槍,她心裏門清。”
這意思就是,他也才知道不久,屬於無辜躺槍。
但宋簪白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紅薯粉遞給了他:
“一旁候着吧,姑奶奶要問話,你想拍拍屁股走人,門都沒有。”
姚遠接過紅薯粉後,燙的呲牙咧嘴的,急忙把這碗熱騰騰的紅薯粉放在了牀頭櫃上,然後雙手捏着耳朵,叨叨:
“我去,最毒婦人心啊,你怕是個假閨蜜吧,就因爲她要問話,你就要用一碗紅薯粉燙死她?太狠毒了吧。”
呵呵了,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分明就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
“言言,你猜的沒錯,爺爺留在畫裏了。”
說完,見我直愣愣的盯着他,他低了低頭,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再擡起頭來時,與我四目相對,點頭道:
“月樓村,就是一幅畫。”
怪不得,我說那裏風景美如畫。
原來,那就是一幅畫。
我進過老公的一畫開天,見識過畫中的神奇,只是我沒想到,他們真的是大手筆,畫了這麼大一個村子,來讓我過着無法辨別的生活。
我曾經問過爺爺,爲什麼我們這兒叫月樓村,爺爺指着星空對我說,因爲我們這兒地勢高,離月亮近,所以我們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於是這裏就叫月樓村。
現在想想,月樓月樓,鏡花水月,海市蜃樓,不過一場空罷了。
其實在最後關頭,我早有預料。
所以我比他們想象中的到冷靜的多。
也正是這樣的冷靜,嚇到了他們,宋簪和姚遠本來離我遠遠的,這會兒全都湊到跟前來,擔憂地問:
“言言,你有什麼疑問儘管開口,別憋在心口,我知道,你一定...”
不等她說完,我便第一個問她:
“你和我認識,做同學,成朋友,變閨蜜,全都是蓄謀已久的吧?”
宋簪錯愕。
她或許是沒有想到,他們三人站在我面前,她會是第一個中槍的。
再加上我的問話如此尖銳,給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有些慌亂的側身看了看我老公,又看了看姚遠。
姚遠看熱鬧不嫌事大,提醒她:“這姑奶奶在問你話呢?她老人家脾氣爆,一點就着,我看你還是從實招來,坦白從寬。”
宋簪給了他一個你可閉嘴吧的眼神,然後嬉笑的看向我,我沒等她開口,又問:
“我對你來說,是必須完成的任務,還是難以甩掉的包袱?”
宋簪急了,連連搖頭:
“不不不,言言,你誤會了,我對你的感情都是真的,天地可證,日月可鑑,絕對沒有半分虛假。”
哼,油嘴滑舌,跟姚遠一樣。
我頓時委屈了:“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麼問你,污衊了你的一片真心,侮辱了你對我這麼多年的感情?”
宋簪想了想,很誠實的點點頭:
“好像是有點。”
我噙着淚花,聲音顫抖的控訴她:“你也知道這種滋味不好受吧?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從我們認識的那天起,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最好的閨蜜,別人都說,除了男人和牙刷不能共享外,我的一切都可以是姐妹的,可我呢?我連牙刷都可以和你共享。”
這話一出,姚遠那癟犢子玩意兒竟然飛快的添油加醋:
“牙刷都共享的話,那你跟你老公,你們仨...”
無語,這混球,活膩歪了他!
我跟宋簪一致對外,異口同聲的說:
“閉嘴。”
說完我繼續控訴她:“這麼多年來,我有一件事情隱瞞過你嗎?你摸着你的良心問問自己,如果我像你對我那樣,隱瞞着如此多的祕密,你心裏好受嗎?你會不會也跟我一樣,覺得這麼多年的真心餵了狗了?”
最後一句話語有點重,宋簪急忙上前來,順着我的心口,同時朝我汪汪了兩聲,哄道:
“好了我的乖乖,不生氣了啊,我是狗,汪汪汪,我是一隻永遠都會跟在你身邊的癩皮狗,你把真心餵給我,沒有錯的,我會細心收藏,妥善保管,有我宋簪在一日,我就敢向你保證,你放在我這裏的真心,我絕對不讓它受到半點傷害。”
我原本也沒打算真跟她生氣,畢竟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她對我是不是真心的,我能感受得到。
我被她逗笑,姚遠看得目瞪口呆,驚呼:“我去,這也行。”
宋簪轉身瞪了他一眼,把矛頭指向他:
“我已經求得我家乖乖的原諒了,現在,該輪到你了,來吧,接受女神的審判吧。”
姚遠聽了,先是退後兩步,緊接着,他竟然學宋簪的招數,冷不丁地朝我汪汪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