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種小孩子剛學會走路的步伐,在這昏暗的房間裏,與外面的電閃雷鳴相應和,氣氛十分的詭異。
外面的敲門聲還很急促,在這個小孩撲向我的那一瞬間,外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很陌生,語氣急切,像是在找什麼人。
我本能的擡起手,一掌差點拍在小孩的腦門上,他仰起頭來,粉嫩的小嘴裏吐出一句:
“姐姐,我的玩具。”
玩具?
什麼玩具?
這聲音奶糯奶糯的,應該是個人。
我低頭去看他,卻見他已經彎腰下去,身子一屁股坐地上,小手從我的兩條小腿處穿過,在賣力的撿着什麼東西。
我推着輪椅退後,看到一個西瓜小球正好位於我剛剛所在的輪椅下方。
他見到西瓜小球后,開心的爬了過來,撿到玩具後,他甜甜的衝我說了一聲:
“謝謝姐姐。”
大腿上,手機通話還在繼續,姚遠大聲問:
“言言,你聽得到嗎?”
我的聲音還帶有點顫音,眼睛一直緊緊盯着已經坐起身來的小孩,輕聲回他一句:
“我沒事,剛剛從牀底下爬出一個撿玩具的小孩,應該是誰家丟了孩子,門口好像有個男人在尋找,正敲着門呢。”
我想着既然孩子在我房間裏,想必大人要急壞了。
然而,姚遠卻無比驚慌的喊:
“別開門,千萬別開門,我沒來之前,一定一定不要打開門。”
莫非是怕我纏上拐賣兒童的官司?
我很輕鬆的答應了他:
“好,我不開門,這小孩長得還挺可愛,就是調皮了些。”
估計是這個房間中午有人退房,然後小孩子在外面玩,見玩具掉房間裏了,就爬進來撿,老闆娘打掃衛生時一定沒注意牀底下還有個孩子。
他看起來才兩三歲,玩累了興許就在牀下睡着了。
等一覺醒來發現玩具還沒找到,這才從牀底下爬了出來嚇了我一大跳。
嗯,整個過程應該是這樣的。
不過這種小地方的賓館應該沒有安裝監控,萬一小孩的父母說我拐賣兒童,我有口也說不清。
所以我覺得姚遠的考慮是對的。
但是,姚遠在電話裏的聲音竟然比我還顫抖,他厲聲呵住我:
“言言,離他遠點,有多遠離多遠。”
這房間總共就這麼點大,我能離他有多遠?
但姚遠既然這麼說了,我的右手也不由自主的進入到戒備狀態,左手放在輪椅上,嘴上卻說:
“沒事,他只是個孩子而已。”
姚遠那邊呼哧呼哧的,像是在快速跑步前進,他氣喘吁吁的說:“你說他在撿玩具?”
我又看了一眼,這小孩正專心的玩着手上的西瓜小球,我嗯了一聲:
“對啊,一個西瓜小球,跟他的小腦袋瓜子一樣一樣的。”
然而,姚遠幾乎啞口,他乾澀着嗓音說:
“那就是他的頭,你別被他可愛的外表給騙了。”
尷尬的是,我的電話一直開的是擴音,我想關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孩,發現他懷裏抱着那個西瓜小球,兩隻眼睛正緊緊盯着我。
這簡直就是大型的社死現場。
我只能慶幸對方只是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他應該聽不懂姚遠的話,不過我看的真切,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小孩,他手裏拿着的,就是一個西瓜小球啊。
我正準備反駁姚遠的話,卻見那小孩突然張嘴,露出兩個小虎牙來,衝我邪惡一笑,整張臉頓時變得陰森了起來。
他開口問:
“姐姐,你看我這腦袋長的像西瓜嗎?”
我已經開始毛骨悚然了,他把玩着手裏的西瓜小球,小手跟大人買西瓜時的手法一樣,在西瓜小球上拍了拍後,再度問我:
“姐姐,你喜歡喫西瓜嗎?”
喜歡,當然喜歡了。
誰不喜歡在大夏天來半個西瓜,用勺子挖着喫,吹着空調,看一場電影,跟自己心愛的人,爽歪歪。
但我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姚遠在電話裏喊:
“言言,別看他的眼睛,別跟他對視。”
但已經晚了,我看到他嘴角突然冒出一大口鮮血來,兩隻手緩緩擡起頭,一左一右的舉到他的腦袋旁,兩邊同時敲了敲後,對我說:
“姐姐肯定喜歡喫西瓜吧,那我就把這個西瓜送給你好不好?”
我想說,不好。
但我真的被他嚇住了,因爲他沒給我任何回答的機會,直接雙手一旋,咔嚓一聲,就像是從地裏摘西瓜一樣,猛的把他的腦袋給摘了下來遞到我面前:
“姐姐,給,給你西瓜。”
媽媽呀,我幾乎是尖叫着快速退後,然後輪椅抵到了電視櫃,再想退的話,輪椅就得轉個彎。
但我已經慌亂的不行了,他就這麼抱着自己的腦袋,身子在地上慢慢的爬行着,所到之處,鮮血流了一地,那個被摘下來的腦袋還盯着我,嘴角張合的對我說:
“姐姐,給你西瓜啊,西瓜解渴。”
我伸出右手衝他吼:
“你別過來。”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一直在找的那個西瓜小球,真的就是他摘下來的腦袋,這個無頭小孩捧着自己的腦袋,用身子一拱一拱的往前蠕動,眨眼間就來到了我腳下。
我這雙毫無知覺的腿根本擡不起頭,我只好彎腰用手對準他,再一次威脅:
“你別過來,再過來別怪我不客氣。”
他全然不顧我的話,把那個腦袋捧着放在我手邊:
“姐姐,你收下吧,西瓜可好吃了呢。”
我胃裏一陣作嘔,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我後,跟姚遠在電話裏喊‘言言,快用你的千千結拍飛他,別讓他碰到你的雙腿’一樣,我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去,一掌拍在他捧過來的滴着血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