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難保的我,就更別提救人了。
當務之急,我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撲過去一把抱住陸琰琰,反正歸墟魚不喫我,只要我抱的足夠緊,歸墟魚應該多少會有點投鼠忌器吧?
然而,那羣歸墟魚朝着我們游過來後,不但沒有對我們下嘴,反而圍成了一個圈,似乎是在保護我們一樣。
緊跟着,我看到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透過歸墟魚並不嚴謹的包圍圈縫隙,我看到掉落後倒插在井底的,像是一個人。
然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越來越多的人掉了下來,他們全都頭倒地扎進井底淤泥,我大氣都不敢出,在不知道第多少個掉落就快要砸到我的時候,這羣歸墟魚簇擁着我和陸琰琰躲過一劫。
隨即,我聽到戲曲聲竟然傳入了井底,有了戲園的遭遇,我趕緊伸手捂住陸琰琰的耳朵,自己則在心裏凝神靜氣。
飄入我耳中的戲曲聲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渣季奇的呼喊:
“黎言,你快上來。”
我倒是想上去啊,但我身不由己啊。
差點砸到我的那個,當時離我就只隔着一條歸墟魚的距離,我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個孩子。
我大膽猜測,掉下來的應該是一羣孩子。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那羣傳說中的被老傢伙坑害了的髡匠之後。
只是他們掉進井底的姿勢統一頭着地陷入淤泥中,就跟井底長出一片玉米地一樣的。
玉米地?
這念頭在心裏閃過後,我驚呆了。
怪不得我說這形容詞如此熟悉,倒插在地裏的屍體,宛如一片正在成長中的玉米地一般,那不是我在小吳生的遭遇裏見到過的嗎?
難道...
我當時遇到的,就是這羣髡匠後人?
儘管我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聯繫,但我瞬間明白了渣季奇說的大麻煩,這老傢伙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總覺得他下了一盤好大的棋,而我就是那顆被他隨意調來調去的棋子。
渣季奇的呼喚一直沒有停止,短暫的心神紊亂過後,我在心裏默唸,讓這羣歸墟魚送我上去。
它們竟然真的很聽話,果真把我和陸琰琰給送到了井口。
我先是伸手把陸琰琰託舉起,本以爲渣季奇會幫把手的,但他就只是站在井邊看着。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陸琰琰給弄上去,輪到我自己時,我雙手攀着井口邊緣,沒有知覺的雙腿還在井裏。
我衝着渣季奇喊:
“拉我一把啊大哥。”
渣季奇竟然回懟我:
“你是嫌我活的太久了嗎?”
我一開始還沒明白,直到那羣歸墟魚散去後,渣季奇才眼明手快的把我給撈了上來。
也對,歸墟魚不對我下手,是因爲那老傢伙劫取着我的氣運,歸墟魚早已把我也當成了它們的主人。
但渣季奇不一樣,他要是伸手來拉我,那羣歸墟魚一定會如同洪水猛獸一般的撲上來將他啃食乾淨的。
回到陸地上的感覺,妙不可言。
等我坐回輪椅裏,我竟然感覺到了冷風在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之前這裏好像是密不透風的,難道是境界破了?
我很疑惑的看向渣季奇,卻見渣季奇的身後站着披頭散髮的陸琰琰,嚇的我一哆嗦,因爲陸琰琰分明就躺在我的輪椅邊。
渣季奇沒有看我,而是指着陸琰琰的本體對站在他身後的魂魄道:
“境界破了,是她救了你,等他們走後,我自然會替你沉冤昭雪,到時你跟你弟弟可以安心輪迴。”
陸琰琰先是朝着我鞠了一躬,然後有些擔憂的看着渣季奇,不等她開口,渣季奇極其不耐煩的揮揮手:
除了陸琰琰之外,我們幾個的魂魄也都站在井邊,渣季奇都沒跟我打聲招呼,直接從我頭上拔了一根頭髮下來,放在劉煥許的頭頂上,跟他的頭髮打成結,道:
“你姐姐得救了,你們有的是時間敘舊,等事情了了,你們一起輪迴,來世還做姐弟,現在,該你做事了。”
劉煥許很不明白:
“渣大哥,這根頭髮...”
渣季奇解釋道:
“她氣運滔天,有她的氣運一路護送,只要你帶好他們,不管聽到什麼都別回頭,你就一定能完成任務。”
劉煥許聽後,心裏踏實了許多,果斷的帶着他們上路了。
我很不解的看着渣季奇,忍不住問:
“這境界也破了,陸琰琰的本體也找回來了,你說的小麻煩應該是了了的吧。”
渣季奇點頭:
“差不多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追問:
“那爲什麼不能由我們帶他們回去,爲何還要讓他冒這個險呢?”
渣季奇看着已經迴歸本體的陸琰琰,輕聲道:
“還有一點收尾工作,我需要你幫我。”
很難得,我竟然也能有幫到他的時候。
我點頭:
“你儘管開口。”
這話剛出口,渣季奇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幅空白畫卷來,然後遞給我一支筆:
“你是吳家媳婦,作畫應該不在話下吧?”
這...
我很汗顏:
“略懂皮毛。”
渣季奇倒是不嫌棄:“略懂皮毛就已經足夠了,你去過戲園,應該對戲園有印象,能畫下來嗎?”
我的老天爺啊,畫整個戲園的佈局圖,這是略懂皮毛就能幹的事嗎?
他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都沒敢去接他遞給我的那支筆,他要我畫花花草草山山水水阿貓阿狗,我還能勉強試一試,這畫那麼大一個戲園子,我黎言是真做不到啊。
見我猶豫,他還安慰我:
“沒關係,你只管畫,不管畫成什麼樣都行,只要你畫的時候在心裏回想一遍戲園的整個佈局圖就行。”
我勉爲其難的接過畫筆,對着這空白畫卷愣神了好半天后,纔想起來要問一句:
“對了,你要我畫這個做什麼?”
莫名其妙要我畫畫,難道是想留下吳家畫匠的真跡?
但我不是畫匠啊。
渣季奇漫不經心的回了我一句:
“留作紀念。”
我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在那個鬼地方我們幾個差點連命都沒了,他倒好,還要我畫這麼詭異的地方給他留作紀念。
我不由得嘆口氣,實在無從下筆的我,乾脆拒絕:
“這事我幹不了,我不擅長畫這些,更何況是要憑着想象去作畫,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渣季奇皺着眉頭道:
“髡殘需要血祭,我總不能爲了你們的髡殘,真去殺幾個人來獻祭吧?”
所以...
我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用我的畫來獻祭?”
渣季奇雙眼閃躲的點點頭:“嗯,是的。”
我能看出,這傢伙,明顯在撒謊!
但我還是寧可信其有,閉上眼回想戲園,畫上第一筆的時候,我的手完全不受控制,跟隨着我腦海裏的記憶,在畫卷上留下了戲園的佈局圖。
畫完後,渣季奇突然拿出一把小刀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只聽得陸琰琰大喊一聲:
“季奇,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