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這種看似很霸道總裁範兒的擁抱是抗拒的，當然，如果那個人是我心愛之人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至於空了...
我看到她緩緩擡起了手，鑑於他們抱在一起，這手鐵定不是用來扇巴掌的。
估摸着是要推開小鬼。
笑死，我又猜錯了。
人家溫柔的拍着小鬼的後背，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輕聲細語對小鬼說：
“再多我也不能給，這個擁抱就當還你日日夜夜不離不棄的守候。”
真的，這一幕在我看來，有溫情有感動，更多的是擰巴。
一種難以言喻的擰巴。
還是姚遠碰了碰我老公的胳膊問：
“等等，我有些恍惚，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倆...現在這樣，不科學吧？”
我想說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還談什麼科學不科學。
姚遠搖頭：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在小鬼眼裏，空了已經死了，而在空了看來，自己已經成了姑父的妻子，也就是她的姑姑，可你看看他們倆，一點鋪墊都沒有就這麼自來熟，把我都給整懵圈了。”
這一點，我有同感。
但我能想明白，空了守着百年之期，小鬼守着靈魂已去的空了，他們之間一定是有某種感應的。
比如空了所說的氣息。
只是看空了這架勢，她似乎早就知道小鬼的存在了，我的恍惚在於，看似是我在給他們搭橋牽線，但我卻越來越覺得空了這人深不可測，她更多的像是在利用我。
利用我來製造了這個機會。
明面上是爲了圓小鬼的夢，實際上，空了似乎纔是那個得償所願的人。
而小鬼聽完空了的話，湊她耳邊說：
“你要幸福。”
說完他縱使有萬般不捨，卻仍堅決的鬆開了這個擁抱，空了簡單的說了聲謝謝，然後揚長而去了。
我滿腦子堆滿了疑問，我們仨沒想到這見面結束的如此倉促，等關門聲響起，我才急急的推着輪椅追了出去，甚至忘了跟我老公他們說丑時三刻在白首塢跟凌逍會合的事。
當時真的只顧着去追空了了，追出去好遠後，空了沒追到，我自己想起沒跟老公他們約好時間地點，心裏頓時慌了。
然後我調頭回去找我老公，卻在傾城坊門口的巷子裏看到了蹲地上淚流滿面的空了。
而我老公和姚遠就在不遠處看着，小鬼離的更近。
我們五個人以這種怪異的方式站了很久，我以爲小鬼會上前去的，所以我沒動。
但等了很久後，小鬼居然轉身走了。
這操作也真是迷了。
沒辦法，我只好推着輪椅上前，身上沒紙巾，這年頭也不興紙巾擦嘴，帕子就更加沒有了，思來想去，我只好伸出一隻胳膊給她：
“要不然，你將就將就，用我的衣袖把眼淚擦乾？”
空了擡頭看了我一眼，滿臉悲傷，卻又破涕爲笑，她還真用我的衣袖擦乾了眼淚，然後站起身來對我說：
“好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們也就此別過吧？”
就...不再說點別的什麼了？
我看時間也還早啊。
況且她說話怎麼老是這樣半點鋪墊都沒有，直接就給人大結局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早就知道有他的存在，爲什麼你要騙我？”
空了淚光閃爍的看着我說：
“其實算不上是騙，畢竟在此之前，我也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只是隱隱覺得有個人一直陪伴在我身邊，他給我講了很多很多的故事，說他去過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多遠呢，遠到那裏的人不光長的跟我們不一樣，就連說話做事和喫的東西都跟我們不一樣。”
我以爲空了就要打開話匣子了，結果人家不按理出牌，說到這兒又自顧自的笑了：
“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生活的年代肯定什麼人什麼稀奇事都見過了，不足爲奇了吧，我也就不多說了，今日一別，也不知道能否還有再見之日，願你一切安好。”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我有很多話想問。
比如她本是如此聰明通透之人，爲什麼非得在她姑父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比如她現在到底有沒有想明白，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是重蹈覆轍，還是涅槃重生。
最最想問的，是她和小鬼之間有沒有可能。
八卦嘛，女人天生就好這一點。
但我沒有追上去，一是時間不夠，二是這些問題，空了本人或許都無法作答。
她也需要在漫長的將來逐漸領悟，才能懂得愛情的真諦，又或者是人生的意義。
比我更八卦的，莫過於姚遠了。
空了一過轉角，姚遠快速來到我身邊，問：
“你怎麼不追了？”
我轉身回頭看了一眼我老公，我們倆都心知肚明，有些感情是用言語說不盡的，不如留個懸念放在這裏。
姚遠看了看我們倆，頓時暴走：
“靠，這狗糧還沒完沒了了。”
我老公推着我，我對着姚遠的背影喊：
“丑時三刻，白首塢啊，大哥，你別錯過了回去的好時機。”
時間尚早，這個年代的風情，值得花費時間去好好感受感受。
原本我還打算跟老公浪漫的走這一程，誰料姚遠這貨又折返回來，死皮賴臉的說：
“這一路黑燈瞎火的，你們應該需要一個電燈泡吧？”
我和老公齊聲說不需要。
姚遠自嘲：
“那你們就當散步的時候後面跟了條單身狗吧。”
這貨不要臉也就罷了，還安慰我們說，這種三人行的機會以後少之又少，現如今遇到了，就應該好好珍惜。
我和老公都笑話他，就他這番話擱書裏或者是電影電視劇裏，那就是即將死翹翹的節奏。
姚遠也不怕晦氣，拿自己開涮說：
“說不定我真的回不去了呢？那這一路，將是我陪伴你們的最後時光。”
這話聽的我莫名難受，我也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老傢伙不可能就這樣放過我，上次津門之行，我本事見長，氣運增強，對他來說大有助益，這一回，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越是到這種黎明將近的時候，我越覺得暗夜漫長。
來到白首塢，四周一片漆黑，我完全看不清這裏都有些什麼，只是遠遠望去有一束火光在河邊的微風中搖曳中，這裏似乎是個碼頭，但又好像不僅僅是個碼頭。
看樣子，凌逍提前到了。
我們仨朝他走近，他的身影在火光的搖曳中，顯得有些僵硬。
是的，是僵硬。
我擡手去抓我老公，他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的步伐停住，我的輪椅也不再上前，只有姚遠走了過去，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凌逍的胳膊。
然後，凌逍整個身子就跟散架一樣，哐當一下碎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