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地的骨架骨灰把我們給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姚遠,他冷不丁的把手縮了回去,整個人往後彈跳了好大一步,喊了一聲臥槽,緊跟着便是兩個字:
“好燙。”
藉着手電筒的光,我們看到姚遠右手中間的三根手指頭的手腹全都燙紅起了泡。
他忍着疼蹲下身,很明顯,凌逍是被燒成了骨架,經姚遠這一觸碰,全都散架了。
我老公急忙喊住他:
“別碰,除非你這手不想要了。”
姚遠就跟觸電似的,迅速把手收了回來,然後起身,問我老公:
“這是個什麼鬼?這傢伙就這麼死了嗎?那多可惜,我還等着帶頭人站出來親自收拾他呢。”
對啊,他就這麼死了嗎?
之前還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現在怎麼就變成了一堆灰了呢?
我的內心無比複雜,姚遠又忍不住問:
“他死了,那我們豈不是都回不去了?”
我更想知道的是:
“誰幹的?”
姚遠長嘆一聲:“還能是誰幹的,你都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憑他的本事,能在這裏把他燒成灰燼的,也只有那個老傢伙有這樣的手筆了,他倒是死不足惜,就是沒能死在帶頭人手裏,一大憾事。”
我心裏可並不是這麼想的。
但我知道,對姚遠來說,凌逍跟張破虜是敵對關係,他現在死了,畢竟是件好事。
我卻覺得有些惋惜,我們與他,大概就應了那一句道不同不相爲謀吧,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好壞之分呢?
就在我和姚遠都各自爲凌逍的死而感到唏噓時,我老公已經蹲下身去,用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兩根棍子夾起其中的一團骨灰,仔細端詳之後,很淡定的說:
“放心吧,他沒死。”
沒死?
姚遠也蹲下身去,看着這一堆骨灰問:
“都被燒成這鬼樣子了,怕是拼都拼湊不起來了,你還說他沒死?就算在這魂夢空間裏,被燒的並非他真正的肉身,但想必他的肉身現在也已經成了一堆焦炭了吧?”
我老公丟下棍子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姚遠那起泡的三根手指頭問:
“疼嗎?”
姚遠咧嘴:
“廢話,當然疼了,不過要是這傢伙死翹翹了的話,這點疼算什麼?可你說他沒死是怎麼回事?”
我老公站起身來,回到我身邊,笑着說:
“你忘了他是做什麼的了?一個專門跟閻王爺搶屍體的人,怎麼可能讓自己死的這麼慘。”
也就是說,死的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
我和姚遠同時問道。
老公輕嘆:
“誰都不是,只是一朵屍花罷了。”
看來,是凌逍使了障眼法。
因爲還沒到時間,我們在河邊等的瑟瑟發抖,姚遠那被燙起泡的手眼瞅着越來越嚴重,這傢伙一個勁的哀嚎,我老公勸他省省力氣:
“你這是被凌逍的烈焰焚屍給燙傷了,搞不好這屍體上還帶有屍毒,只能等凌逍來讓他幫你治療,否則你這隻手要麼剁掉,要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一點一點的潰爛,先是手指頭,再是整隻手,然後到你的胳膊,你的肩膀,你的胸膛,你的腹部,你的四肢,直到最後,你全身壞死,與世長辭。”
這話聽着感覺像是我老公在唬人。
但姚遠卻把手伸到了我面前來,矯情的說:
“姑奶奶,我都快死了,你有沒有什麼心裏話想跟我說?”
“放心吧,好人不長命,但禍害遺千年,你這種人,不說千年,百年還是可以苟活到的。”
這個時候,我老公竟然很認真的對我說:
“我沒嚇唬他,凌逍就是有這種本事,要是我們今晚等不到凌逍來的話,就算能活着回去,他也是死路一條。”
從我老公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沒有騙我。
我頓時急了:
“那怎麼辦?現在什麼時辰了?要不然我們回傾城坊找他去?說不定他還在傾城坊那個溫柔鄉里流連忘返呢。”
老公抓住我的手:
“別急,他會來的,只不過他應該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可他什麼時候來啊?
我看姚遠雖然沒再哼唧,可他整個身子都在發燙,他見我盯着他,主要說去河邊看看,我老公急忙追了上去,我只聽到老公在喊:
“不想死的話你就離這水遠一點,水火不容,你這身子沾到水,只會讓你死的更快。”
我其實在後悔。
因爲當我察覺到不對時,我明明可以伸手抓住姚遠,攔下他,不讓他魯莽上前的。
可礙於這種總覺得要保持好距離的關係,我一猶豫,就耽擱了。
這一遲疑,有可能會要了姚遠的命。
這貨,就不該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我很無助,不知道該爲他做些什麼。
正愣神的我,完全沒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等到我感覺輪椅往後轉的時候,我想大喊老公,一隻手迅速的捂住了我的口鼻,我兩隻手拼命的掙扎着,卻聽到耳邊傳來凌逍的聲音:
“小祖宗,別喊。”
凌逍來了。
我有些激動,但他還是沒放開我,只不過我沒有再掙扎,他便貓下身來蹲在輪椅邊對我說:
“我放開你,你別喊,然後跟我去一個地方,如果你答應的話,就點點頭。”
我照做了,點了點頭。
他還有顧忌,再次叮囑:
“小祖宗,千萬不能喊,這關係着你能不能救他們倆的命。”
就算他不加這一句,我也不會喊的。
雖然這傢伙在江湖上的口碑並不好,但我對他這點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並不是袁少亭替我攢了一條命在他這兒,而是經過這一天的交鋒,我覺得凌逍這個人所謂的壞,只針對於某一類人。
而我似乎排除在外。
他放開我後,我着急的對他說:
“剛剛我們都以爲你死了,姚遠去碰你的胳膊,已經被你的屍花給燙傷了,你快救救他吧,他看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凌逍看了一眼河邊,悄悄起身:
“我們邊走邊說。”
我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你能不能先救姚遠,他會死的。”
凌逍一開始走的很慢,生怕輪椅聲會驚動河邊的兩人,但直到姚遠猛烈的咳嗽傳來,他才推着我飛快的往黑暗之中走去,邊走還邊吐槽:
“你先別管他們了,你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現在是我沒死,你老公我也能救,姚遠那廝這點小燙傷也不成問題,但你就快要死了。”
什麼?
我快要死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問個所以然來,凌逍已經推着我來到了離河邊並不是很遠的地方,這裏有幾處微弱的光,遠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走近之後才發現,那是屍花散發出的光芒。
一共三朵。
但光芒籠罩下,卻多了一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