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HP]親愛的呆毛 >第14章 驚慌
    三月份的天氣還是有點冷。清晨的薄霧朦朦朧朧地籠罩着街道和房屋,天空陰沉沉地低垂着,空氣有點潮溼。

    感覺會下雨呢。

    “伊萊恩,關上窗戶。過來喫早飯。”爸爸在我背後叮叮噹噹擺出盤子和杯子,聲音有點疲憊。

    “好的,爸爸。”我關好窗子,爬下窗臺,坐到了剛剛下樓、還揉着眼睛的睡衣小亞伯旁邊,開始喫早飯。

    爸爸最近在做一套定製桃花心木傢俱,昨天大概又熬到很晚吧。

    “以後我來做早餐怎麼樣?”

    “又開始質疑我的烹飪水平了嗎?”他假裝生氣地瞪了我一眼。

    “不不不,不是的——”

    他一下子笑起來,眼角的細紋溫柔地皺起:“好啦,伊萊恩,你和亞伯這個年紀,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長高啊。忙完這一陣子,我們去露營怎麼樣?”

    亞伯聞言刷地擡起頭,海藍色眼睛閃着激動的光:“露營?!”啊,對了,亞伯似乎很長時間以來都在盼望這件事來着。

    “露營。”爸爸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你們大概到了能夠扛帳篷的年齡了,讓我想想怎麼教你們搭起來——是什麼在咬我的褲腿——”

    迪斯科從餐桌底下鑽出來,可憐兮兮地衝桌子低吠了幾聲。

    “不行。絕對不能喫黃油。”爸爸堅決地搖頭,“裏面的脂肪和鹽太多了。”

    迪斯科立刻改變策略,前腿搭上桌面使勁夠黃油碟子。它最近不知道爲什麼開始迷戀黃油的味道,讓我越發覺得作爲一條博德,迪斯科的百變口味真是不同尋常。

    “不行不行不行——”爸爸試圖把它的爪子從桌布上扒下來,而迪斯科就是不肯放開。一人一狗正在拉扯着,嘩啦一聲,整條桌布,連帶着上面的盤子杯子刀叉,全被拖到了地上。

    慘不忍睹。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倒下的玻璃杯裏滴滴答答地往睡褲上淌着牛奶,有點回不過神,旁邊的亞伯倒是很鎮定,伸手扶起我的牛奶杯,然後把自己腿上的果醬碟又放回桌面,扭頭看了看錶情無辜、踏在桌布上的迪斯科,嘆了口氣,微笑起來。

    爸爸坐在地上,輕輕咳嗽了一聲,好像覺得荒唐又有趣,然後也嘆着氣笑了出來:“好了好了,快上樓去換掉你們的衣服,就快遲到了。我要記得問問超市裏有沒有黃油口味的狗糧了——噢,幸好我們家有三臺洗衣機——”

    迪斯科喜氣洋洋地蹦躂過去,蹭了蹭爸爸的臉頰。

    “不要,太癢了……哈哈哈哈哈快停下……”

    亞伯和我每人帶了一把雨傘,穿得很厚實,推開家門走進溼漉漉、冷冰冰的霧氣裏。

    今天的課還是一如既往地無聊。上午,史密斯小姐那讓人煩不勝煩的數學課結束後,大家都鬆了口氣。最近她變得越來越歇斯底里,經常會對着黑板前做不出來題目的同學尖着嗓子質問“知不知道就快要期末考試了”。噢,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當然知道,只不過好像鮮有人把這當回事——畢竟那是三個月後的問題,而且能進入哪個中學,基本都已經定好了。

    課間和午休都沒有看見哈利的影子。這個倒黴的孩子最近可能又觸動了他姨父某條可憐脆弱的神經……唉,上次他來我們家玩已經是一個星期前了……

    下午,盧倫德先生慢條斯理地按歷史書裏的案例一條一條讀下來,偶爾停下來掃一眼班級,確定我們都還活着。

    然而大部分人都快要無聊死了,趴在桌子上自顧自塗鴉,睡覺,發呆,摺紙飛機,格蕾絲在我旁邊眼神放空,手指機械地一下一下卷着自己鬢邊的一綹頭髮,思緒顯然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而前面的約翰已經趴下去很久了。幹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人聽課。

    不,我。我在聽課。

    盧倫德先生顯然對自己有多少聽衆毫不關心,仍舊慢慢悠悠地用他腔調優美的英文,像讀詩一樣講解着某條1837年維多利亞女王上臺後頒佈的條例。而大家顯然也對這些東西同樣漠不關心。

    我晃了晃腦袋,努力把漸漸侵襲意識的睡意甩掉,但是沒有用。眼皮越來越重,眼前越來越模糊,很快,我陷入在一片甜美的混沌裏。

    “伊萊恩……伊萊恩……伊萊恩!”有人在搖我的胳膊,“快醒醒!下課了!”另一個聲音飄過來:“嘿,給她一下子,格蕾絲,像這樣——”然後我感覺到腦袋上重重捱了一記。

    “哎呀!”我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一手揉着後腦勺,“約翰你用了什麼武器——”

    “這個。”他衝我展開手裏厚重的書卷。中世紀英格蘭歷史。

    好吧……

    “快起來伊萊恩,放學好久了,人都要走光了。”格蕾絲不由分說地架起我往教室外面拽,“我媽媽說今晚有蛋白酥酪,要是全被加文喫掉,你可要一個不落地給我做出來——”

    “你哥哥一定會全部喫掉的。你忘了上次的奶油栗子蛋糕嗎?”約翰利落地把書包甩到背上,“空無一物。”

    人的確都快走光了,出了教室,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同學走在操場上。

    “嘿,夥計們,你們先走。”我猛地想起來早上的小意外,“我得去寵物店裏看看有沒有黃油味的狗糧。我們家的木匠先生最近實在有點忙。”

    他們倆看起來毫不意外。

    “這麼說迪斯科從山羊奶酪轉向黃油了?好消息,我就一直受不了那種奶酪的味道。”約翰皺了皺鼻子。

    “是從山羊奶酪轉向燕麥片,然後從燕麥片轉向黃油。”格蕾絲糾正道,“通常是奧□□先生偷喫什麼迪斯科就喜歡什麼——而且山羊奶酪的味道棒極了!”

    好的,這下我起碼知道迪斯科爲什麼突然愛上黃油了。可是爸爸竟然連黃油都喫?!那玩意兒能單獨嚥下去嗎?

    “請給我來一袋黃油味狗餅乾,先生。”回家路上那家狹小的寵物店裏,那位一年四季都穿着燈芯絨西裝的老爺爺從櫃檯後面的躺椅裏擡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簾:“左邊櫃子從下往上數第三排從右往左數第七格。”

    “好的,謝謝您。”我跑過去找到一包橙色包裝袋的狗糧,竟然真的寫着“黃油口味”,於是把它抱起來又走到櫃檯前,“請問多少錢?”

    “八英鎊六十便士。”

    我把狗糧塞進書包,從夾層裏翻出錢堆到櫃檯上。他從躺椅上站起來,收好錢,開始給我找硬幣。

    “今天還有一個孩子來買這種味道奇怪的狗餅乾。”他突然開口,“眼睛顏色和你一樣。是你家裏人吧?”

    亞伯?

    “淺茶色頭髮嗎?”

    他數好硬幣,又坐回那把躺椅:“我想是的。”

    “哦,那可能是我弟弟。再見,先生。”

    他的聲音又從搖椅裏響起來:“那時候門外還站着個小胖子,也是藍眼睛。你的兄弟們長得可不怎麼相像,是不是?”

    我猛地頓住腳步。

    “您說小胖子?”我從自己的聲音裏聽到了清清楚楚的顫抖。

    “啊,胖得很可觀。”老先生又擡了擡眼皮,“金色頭髮,厚厚的。”

    我丟下書包,飛快地衝出了店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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