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教授搭火車去學校。”羅恩壓低聲音。
“他是不是生病了?”赫敏悄聲問,“他臉色很糟。”
納威坐得離他很遠,幾乎要貼在哈利身上。而哈利正蹙眉沉思,他從一上車起就是這副模樣。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好像有人在吹哨子。”納威坐立不安地掃視車廂。
哈利環顧四周,忽然跳起來奔向箱子,低聲道歉:“應該是我的窺鏡,不好意思……”
他從一隻襪子裏掏出正在高速旋轉的窺鏡,隔間裏立刻充滿了明亮閃爍的光和尖細的哨聲。
“快放回去!他會被吵醒的!”赫敏從牙縫裏說。
哈利趕緊給窺鏡裹上好幾層衣服,塞回箱子深處。
“比爾說那玩意兒完全是垃圾。”羅恩說,“但每次弗雷德和喬治惡作劇,它都會這麼發光旋轉,所以我猜它其實有時候挺準的……我們當中有誰在打什麼壞主意嗎?”
“問得好。我早上把阿爾伯特烤糊的馬芬蛋糕偷偷倒進了狗盆裏,這算嗎?”
“說不準,也可能是我,我往珀西箱子裏塞了一打嘎嘎叫的橡皮鴨。”羅恩望向窗外,“哎呀,下雨了。”
雨點在玻璃上拉過一道道水漬,車窗外,鉛灰色的天空中烏雲滾動。
“……有點冷。”納威打了個寒戰。
我把窩在懷裏的帕吉遞過去:“你要抱着嗎?貓挺暖和的。”
“……越想越奇怪。”哈利皺着眉開口,“剛纔在站臺上,韋斯萊先生警告我,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別去找布萊克。你們覺得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會想去找布萊克呢?”
“肯定有他的原因,你照做就是了。”赫敏說,“也許是什麼魔法部的內部消息,如果我們小心打探……”
門外響起手推車輪子滾動的聲音,羅恩立刻跑去開門:“我餓壞了!誰想來個坩堝餡餅?”
納威買了好幾只口味奇特的巧克力蛙,仔細研究配料表:“這學期的新品裏有胡椒芝士呢……聽說了嗎,她們打算髮行一批新的人物畫片,正在徵集意見,我給默頓·格雷維斯投了一票,但我奶奶說他們比塞蒂娜·沃貝克差得遠……”
“誰?”
“默頓·格雷維斯?他是古怪姐妹樂隊的大提琴手……”
頂燈忽明忽暗,閃了好幾下。
“怎麼回事?”
窗外掠過的陰暗樹叢漸漸減慢速度。哐噹一聲,列車停下了。頂燈啪地熄滅,整條車廂都陷入了黑暗。
“我們到了?”羅恩的聲音從右邊傳來。
我瞥了眼夜光手錶:“還早呢。”
哈利拉開隔間門,朝走道中張望:“大家好像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嘿,亞伯在那兒……弗雷德和喬治跟我們就隔了三個包間……”
赫敏緊緊抓住我,手掌在陰冷潮溼的隔間中格外溫暖:“故障檢修?以前火車從沒半路停下來過啊。”
冰冷的濃霧涌進車廂,所有人都噤聲不語,赫敏的手在我臂彎裏顫抖,似乎正逐漸褪去溫度。
隔間門外站着個高大的黑影,兜帽幾乎碰到了車廂頂。那傢伙身形一動,隔間門板緩緩滑開,恐懼如有實質,自那道越開越大的縫隙潮水般涌入,壓得人無法呼吸。
一隻枯槁幹皺的手從黑影中伸出,悄無聲息地探向我們。
黑暗愈發濃稠,翻滾升騰,終於將我淹沒。
火光熏天。
灰黑色濃煙與明亮的火舌狂歡共舞,將屋宇、人影和尖叫聲都貪婪吞入腹中。
大團猩紅色在地毯上洇開,暗褐色的液體如同絲線,在光滑的地面上延伸又匯聚,織成一幅妖冶沉靜的畫作。隱約的腥甜氣味混雜着嗆鼻菸霧,在明滅不定的房間裏浮動。
女人毫無生氣的雙眼中,映出一張驚恐萬狀的臉。
尖叫聲如利箭般貫穿頭顱。
“……還在呼吸……他說……”
“……醒了嗎?……我剛纔聽到……”
我騰地坐起來。
“伊萊恩!”赫敏用手背碰碰我的額頭,面色擔憂,“你覺得好點了嗎?”
我倚到她肩上,點頭。
燈光已經重新點亮,照在一張張蒼白的臉上。
“整列火車都停下來了,金妮和亞伯剛纔還來了一趟。”羅恩說,“你真的沒事了?”
我指着緊閉雙眼歪倒在座椅上的哈利:“他怎麼了?”
“跟你一樣,昏過去了。”赫敏說,“但盧平教授說他很快就會醒的,別擔心。”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納威驚魂甫定,捂着心口。
“攝魂怪。”男巫正在分發一板巧克力,嗓音粗啞,“你們在這裏等一下,我得去跟列車長說幾句話。等哈利醒來,記得讓他喫點這個。”
他把最後一大塊巧克力遞給我,推門出去了。
“剛纔發生了什麼?”我費勁地開始掰巧克力,赫敏趕緊把她拆好的那隻巧克力蛙塞進我手裏。
剛嚥下去,一股暖流就迅速涌遍身體。我埋頭一口氣啃掉了半隻蛙。
羅恩白着臉回憶:“盧平教授對那個大傢伙說,‘我們誰也沒有把西里斯·布萊克藏在斗篷裏,去吧’,但它沒動,他又唸了句什麼咒語,閃過去一道銀色的影子,它就走開了。”
角落裏傳來一聲悶哼。
“哈利!你覺得怎麼樣?”
我們連忙圍過去。
“……出什麼事了?”他嘴脣發白,“我好像聽到有人尖叫。”
“沒有啊。”羅恩緊張地說。
“我聽見了,不過是有人在我腦子裏尖叫。”我遞過那塊巧克力,“先喫點這個,盧平教授給你的。”
哈利小口啃着巧克力,臉色逐漸紅潤起來,聽我們七嘴八舌講完了剛纔的事。
“……你們都沒有暈倒,爲什麼我就……”
“千萬不要覺得難爲情。”我拍拍他,“我也昏過去了。今天的狀況讓人想起上學期情人節,我倆總是有難同當……”
、
分院儀式前,哈利和赫敏被麥格教授叫去談話,我暗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