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光影裏，上半身只穿着白色襯衣的男人單手撐着腦袋朝她看過來，眸子翻涌着黑沉的兇猛地又極度剋制的情緒，好像他愛慘了她，又好像，他只是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葉婉晴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了，她好像被洛沐修害得不敢相信任何人。
顧靳淵那眼神太過讓人誤解，葉婉晴很想扭頭躲開，可他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放，她的身體也跟着被施了咒一樣僵硬得動彈不得。
對視良久，最終還是葉婉晴先敗下陣來：“我只是隨口一問，你不用回答我。”
葉婉晴放棄答案，顧靳淵卻開口說：“是顧太太想嫁給我的，這個答案，她應該比我更清楚。”
“……”
什麼意思？
如果她就是葉婉晴，也就是說，當初是她一廂情願的想嫁給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根本沒想要娶她？
可是他有權有勢，就算她拿了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他應該也不會被脅迫娶她的吧？
如果他是自願的話，那……是不是可以算得上是兩情相悅？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葉婉晴無端打了個寒顫，她實在想象不出顧靳淵喜歡一個人的樣子，也代入不了自己會喜歡顧靳淵的樣子。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她是葉婉晴，她應該和顧靳淵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會產生交集呢？
如果不恢復記憶就得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葉婉晴索性放棄，轉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兩年前，顧太太爲什麼會失蹤呢？你們……吵架了嗎？”
葉婉晴疑惑，以顧靳淵在歷城的地位，他的妻子在歷城應該也是很有地位的，沒什麼人敢欺負她，她怎麼會出事，還流落到那麼遠的地方被洛沐修撿到，這件事怎麼看也都是處處透着矛盾詭異呢。
“這個問題，也還是顧太太親自解答比較好。”
“……”
顧靳淵這是故意採取所有問題不應答的對策呢，葉婉晴知道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麼東西，沒了問話的興趣，閉上嘴扭頭看向窗外。
顧靳淵卻沒有移開目光，即便這個女人對着他的只有一個後腦勺，他也看得很專注。
剛剛葉婉晴問他爲什麼會跟顧太太結婚的時候，他是真的被問得愣住了。
他和葉婉晴始於契約，先是有了孩子，然後是有了那段畸形的婚姻。
在那段婚姻裏，他們的關係從來都不是平等的，他以爲自己一直會掌握着絕對的主動權，然而後來她消失不見，他才知道他們之間的聯繫很脆弱，所以她消失以後，他連找她都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她對他來說，是完完全全的意外，意外的孩子母親，意外的顧太太，也是意外的讓他牽腸掛肚放心不下，即便杳無音信的過了兩年，即便他曾以爲她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他也發了瘋的想着她。
他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一個人讓他有這樣的情緒變化，但即便如此，他也並不確定他對她的感情是不是能被稱之爲愛。
心裏還記掛着洛沐修，回酒店換了衣服以後，葉婉晴直接去了醫院。
洛沐修今天的情況好了很多，葉婉晴到醫院的時候，葉恆正在病房跟洛沐修說話。
葉婉晴猶豫了一下，沒有進去打擾，在外面坐了半個小時的樣子，葉恆才從病房裏面走出來，看見葉婉晴坐在外面，他也只是眸光閃了一下，便無視她直接離開。
葉婉晴很理解他對自己的態度，又在外面坐了好一會兒才走進病房。
洛沐修沒有睡覺，好像知道她來了，在等她進來，又好像不知道，只是一直在盼着她來。
“今天感覺怎麼樣？”
葉婉晴問，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洛沐修笑着點點頭，隨意地問：“聽說今天你去參加木木的家長會了，怎麼樣？”
“他很優秀，老師一直在誇獎他，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兒子，我會很爲他自豪的。”葉婉晴如實回答，在牀邊坐下。
今天她見了不少人，也經歷了不少事，在病牀邊坐下以後才發現，還是隻有待在這個男人身邊才最讓她安心。
“我今天問顧靳淵爲什麼會和顧太太結婚了。”
葉婉晴很喜歡跟洛沐修分享這些，她的語氣很平靜，就像過去兩年的每一天，跟洛沐修說她今天在超市遇到了一個很活潑的小姐姐一樣。
“他怎麼說？”
洛沐修問，眼底的繾綣退卻，依然溫柔的像透徹的湖泊，如兄如長，很容易讓人產生依賴的情緒，葉婉晴癟了癟嘴，不大開心：“他說這個問題讓顧太太自己回答比較好。”
洛沐修愣了一下，隨後低低地笑出聲來，在葉婉晴瞪着他以後笑着開口：“顧先生好狡猾啊，婉婉你鬥不過他。”
是啊，那個人太狡猾了，什麼都不想說，像是要逼着她記起被她遺忘的東西，又像是不希望她去探究事實的真相。
不管是哪一種，主動權都在他手上。
葉婉晴不大喜歡這種感覺，認真的看着洛沐修說：“如果證實我真的是顧太太的話，阿修，我不知道我該怎麼面對顧靳淵，在他面前，我很害怕，我想象不到我是因爲什麼嫁給他的。”
她是因爲什麼嫁給顧靳淵的呢？
洛沐修也沒有查到，他所瞭解到的過去是，她在顧靳淵身邊待了沒多長的時間，就進了好幾次醫院，而且受的傷還一次比一次重。
坦白來說，就算是對朋友，洛沐修也不會讓朋友在自己身邊受那麼多的傷。
所以，他從私心上來說，並不希望葉婉晴和顧靳淵在一起。
“婉婉，有些事，的確需要你自己去發現，過去兩年是我對不起你，作爲賠償，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你需要幫助，洛家就會無償向你提供幫助。”
他不確定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只能用這種方式讓她多一條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