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柏寒沒什麼表情，不知道有沒有把霍庭霜的話聽進去。
宋薇薇還是下意識解釋了一句，“晨晨是我鄰居家的孩子，他媽媽經常加班，有時候會請我幫她看着晨晨。”
“一般這種家庭的孩子對外人都會十分防備，看來宋小姐在討孩子喜歡這方面很有經驗。”霍庭霜說。
“算不上什麼經驗，霍總謬讚了。”
她一擡頭，對上霍庭霜莫測高深的眼神，她只覺得霍庭霜比厲柏寒難纏多了，這位爺帶過孩子，對孩子的某些特性非常瞭解。
要騙過他，比騙過厲柏寒要難。
她捏了捏拳頭，掌心裏全是汗，卻沒再做多餘的解釋，有時候越解釋反而越讓人生疑。
霍庭霜似乎也只是隨口一說，沒再繼續和她探討養兒經驗。
他擡眸看向站在他身邊的鐵子，對方毫無所覺。
他忍不住嘆了一聲，遲鈍如他，他都提醒得這麼明白了，厲柏寒要麼是不在意，要麼是根本沒往那個方向想。
三人步行到旋轉木馬外面，兩個孩子已經在木馬上坐好，音樂響起來，旋轉木馬開始旋轉。
宋薇薇拿出手機給他們拍照，鏡頭裏宋晨晨笑得特別開心，霍御卻始終很高冷，除了眼睛一直在發光以外，他沉穩得像個小大人。
宋薇薇拍了好幾張照片，抓拍的照片有高糊的她也沒在意，又繼續拍。
厲柏寒站在她旁邊，看她給孩子們拍照，他單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淡淡開口，“庭霜說得對，你帶孩子確實很有經驗。”
宋薇薇差點摔了手機，她表面淡定，心裏卻慌得一批。
他果然把霍庭霜的話聽進去了！
她抿了抿脣，繼續給孩子們拍照，“會帶孩子不是女人的天性麼，就像看到漂亮的東西想買，好喫的東西想喫一樣，都是本能而已。”
厲柏寒輕笑，“歪理。”
宋薇薇瞥他一眼，乾脆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以免他猜疑來猜疑去的，“不然呢，厲總不會也認爲晨晨是我的孩子吧。”
厲柏寒眸色深幽，神情顯得有些意味深長，“那你們是母子嗎？”
“不是！”宋薇薇毫不遲疑的開口。
厲柏寒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我信你！”
他之所以信她，還是因爲他已經調查過她，她是江城宋家的養女，六年前出過車禍成了植物人。
時間上，她怎麼都不可能會有這麼大的私生子。
宋薇薇沒說話，她微信裏多了一條信息，是慕雲晞髮來的，她已經到了門口，她把定位發過去，擡頭注視着厲柏寒。
她餘光看見霍庭霜站在不遠處的垃圾桶旁邊抽菸，他神情冷淡，眼神卻格外銳利地注視着四周。
“待會兒您能找個理由讓霍總離開這裏一會兒嗎？”
厲柏寒挑了下眉，“想讓我幫你啊。”
宋薇薇點頭。
厲柏寒深邃的眼睛微微閃着光，像是在算計什麼，“那我不趁火打個劫，都對不起你送上門來的機會。”
宋薇薇皺眉，“厲總，您還真是商人本性……”
厲柏寒擡了擡下巴，自在的將她的話接下去，“無利不起早啊。”
話雖如此，厲柏寒還是去了霍庭霜那邊，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霍庭霜帶來的保鏢留在原地，他倆卻走了。
宋薇薇鬆了口氣，她垂眸看着手機屏幕，地圖上慕雲晞那個小點離他們越來越近。
她擡頭望向小路，路那邊除了一個穿着布朗熊玩偶服裝的人，卻不見慕雲晞，她低頭看手機，屏幕上的小光點還在向他們這邊移動。
她又擡頭望去，路上還是隻有那隻過於肥大的布朗熊，宋薇薇愕然。
很快，布朗熊走到她面前，孩子們也從旋轉木馬上下來。
宋晨晨拉着霍御的手蹦蹦跳跳跑過來，看到巨大的布朗熊，他歪着小臉，眼睛裏滿是好奇。
霍御的反應就顯得冷淡許多，他一走出來就立即尋找霍庭霜，直到保鏢過去站到他身後，小少爺才稍稍放心，和宋晨晨一起看着這個奇怪的大玩偶。
宋薇薇下意識往布朗熊那邊靠近了一步，低聲道：“霍總被我支開了，不過最多五分鐘，你抓緊時間做你想做的事。”
慕雲晞剛纔進來前，周正給了她一套玩偶服，讓她穿上，以免被霍庭霜認出來。
此刻，她待在玩偶服裏，空氣很悶，她看着異於尋常孩子安靜冷漠的霍御，眼眶頓時泛了紅。
她想伸手抱抱他，又怕嚇壞他。
五年多了，她終於看見他了。
他的鼻子、眼睛、嘴都長得像霍庭霜，穿着西裝的他，簡直就是霍庭霜的翻版。
此時他看着她的眼神陌生又防備，這樣的眼神太令她心痛了，她好想告訴他，她是媽媽。
可她早已經失去了做他媽媽的資格。
宋晨晨仰着小腦袋，不解地看着一動不動的布朗熊，他拉了拉宋薇薇的手，“阿姨，它會變魔術嗎？”
他在電視上看到過，穿着玩偶服的人都會變小魔術，還會用氣球做出各種各樣的小玩具。
他想要！
宋薇薇搖頭，“布朗熊不會哦，只有小丑會，因爲布朗熊光是維持身體的平衡就已經很辛苦了。”
“那我們會遇到小丑嗎？”
“也許，如果我們足夠幸運的話。”宋薇薇說。
相比宋晨晨的活潑話嘮，霍御始終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布朗熊，他板着臉不發一言。
宋薇薇見慕雲晞始終沒有動靜，她心裏隱隱着急，眼角餘光瞥見厲柏寒和霍庭霜從路的拐角處走過來，她低聲提醒，“他們回來了。”
慕雲晞眨了眨眼睛，深深地看了霍御一眼，似乎要將他的臉刻進靈魂，然後她一言不發地離開。
宋薇薇看着她笨拙的身影慢慢走遠，她心裏忽然酸澀又難過起來。
“那是什麼人？”霍庭霜冷感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
保鏢連忙道：“是園區的工作人員。”
霍庭霜看着那隻巧克力色的布朗熊漸行漸遠，他薄脣緊抿，眸色幽深地掃了厲柏寒一眼。
這一眼包含的內容極其複雜。
厲柏寒面不改色心不跳，等他移開視線，他纔不慌不忙地看向宋薇薇，用脣語說了一句。
“記住，你欠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