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休息室裏很安靜，近到男人靠近時，宋薇薇能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在耳邊縈繞，伴隨着拖長的尾調，撩人心魄。
宋薇薇低垂了眸，鴉翅般的睫毛將她眸中的情緒盡數掩住，她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喜歡。”
厲柏寒捏住棉籤的手指一頓，呼吸都亂了一個節拍。
他撩起眼皮不經意地看向她，明知道這女人的嘴騙人的鬼，這會兒心情卻無端的上揚。
真是沒救了！
“嗯，”厲柏寒說，“我也喜歡。”
宋薇薇：“……”
看看什麼叫教科書似的自戀，這就是了！
手背刺痛，宋薇薇縮了下手，下一秒手背清涼。
她垂眸看去，卻見男人一邊給她塗碘伏，一邊輕輕吹着氣，那一股清涼便是來自這裏。
空氣中隱隱浮動着一股莫名的氣氛，宋薇薇眼睛看向別處，耳邊傳來厲柏寒磁沉的聲音，“以後不要打架。”
宋薇薇輕輕一怔，隨即道：“是不讓我打架，還是不讓我還手？”
厲柏寒挑起眉毛看她，“我相信以你的身手，妙依人連身都近不了，爲什麼會被她抓傷？”
“妙小姐瘋起來有多潑婦，你恐怕還沒見識過吧，要不是我反應快，將她按在地上，恐怕我臉都要被她撓花。”宋薇薇不以爲然地說。
厲柏寒將棉籤丟進垃圾桶裏，垂眸注視着她手背翻起的皮肉，在用創可貼貼一下，還是用紗布包紮一下之間糾結。
最後，他拿起一圈紗布，按着她的手心給她包紮，他漫不經心的開口，“不管她怎麼瘋，你都有本事不讓她傷到你。”
“是嗎？”宋薇薇嘴角翹了翹，“那厲總也過於看得起我了。”
厲柏寒往她手背上纏好紗布，打了一個利落的蝴蝶結，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怕我不站在你這邊，所以你故意弄傷自己，以後不要這樣了。”
宋薇薇看着手上的蝴蝶結，忍不住想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認爲她受傷是爲了向他賣慘麼？
那還真不是。
見她不說話，厲柏寒擡起眼瞼注視着她，緩緩道：“我會站在你這邊。”
兩人靜靜注視着對方，宋薇薇看着他眼中難以掩飾的情緒，她忽然勾了下脣，“妙小姐說你對我寬容，是因爲你內心對厲太的自責與歉疚，看來還真是如此。”
厲柏寒皺緊眉頭，“你也這麼認爲？”
宋薇薇原本是想從他嘴裏套話出來，卻沒想到他壓根無視了她的話，把問題又拋回來給她。
她扯了扯嘴角，“我怎麼知道？”
話音未落，她的掌心就被男人修長的大手輕輕抽了一下，疼倒是不疼，就是有點羞恥。
她瞪着他，卻聽他說：“沒良心啊你。”
宋薇薇：“……”
她都受傷了，他還抽她手掌心，到底誰沒良心啊喂？
厲柏寒抽完這一記，瞧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他也沒有多解釋，握着她的手腕順勢將她拽起來，“走了。”
宋薇薇被他帶得往前走，沒試探出他的態度，這讓她心裏不是滋味的同時，又覺得自己期待她回答的樣子真蠢。
他對她有何自責與愧疚？
當年酒醉發生關係，第二天他就急着要擺脫她，生怕她會因此而粘上他不放，這麼多年，他應該會覺得自己當年做了一個英明的決定。
手腕一空，宋薇薇下意識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腕，那一瞬間，她心裏竟然生出一股捨不得的情緒來。
她抿了抿脣，將視線移開。
*
四人回到宴會廳，壽宴已經開始，他們並沒有搞什麼花裏胡哨的節目，也沒有主持人在臺上講話。
大家熱熱鬧鬧的坐在一起喫頓飯，就是對壽星最好的祝福。
他們剛進門，就有人快步走過來，附在厲柏寒耳邊低語了兩句，厲柏寒點了點頭，側身看着宋薇薇，對江淮說：“江淮，帶宋祕書過去入席。”
江淮領命，“宋祕書，這邊請。”
宋薇薇看了厲柏寒一眼，跟着江淮走了。
厲柏寒隨着那人往厲老爺子那桌走去，周正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到了主桌，這一桌坐的都是厲老爺子的老戰友。
大家都是八十好幾的高齡，個個精神抖擻，偶爾幾個頭髮花白的，氣色瞧着還能活過百歲去。
厲柏寒一到，就被厲老爺子叫過去，他這才注意到，厲老爺子身旁站着一個摩登少女。
女孩穿着焦糖色復古上衣，下面是一條同色系的A字裙，搭配一雙襪靴，胸前疊戴着兩條細長的金鍊，渾身都透着法式的洋氣與時髦。
厲柏寒在厲老爺子身邊站定，與各位長輩問了好，厲老爺子才道：“柏寒，這是你翎羽妹妹，小時候總跟着你身後跑，你還記得嗎？”
厲柏寒還沒說話，謝翎羽率先開口，“柏寒哥哥，好久不見！”
厲柏寒對謝翎羽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女孩子已經先開口了，他便點了點頭，“你好。”
語氣不冷不熱，挑不出一絲錯來。
謝翎羽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淡疏離，她莞爾一笑，“柏寒哥哥還是這麼惜字如金，厲爺爺，難怪柏來魅集團市值年年劇增。”
厲老爺子聽着她狀似抱怨，實則誇獎的話，笑得見牙不見眼，“小翎兒很幽默啊，你柏寒哥哥就是太悶了，以後你多去找他玩，影響影響他，免得他活得比我們這些老頭子還像老頭子。”
一桌人都笑起來。
謝翎羽聽懂了厲老爺子的話，她挽着厲老爺子的手臂撒嬌，“厲爺爺，您一點也不老，我剛剛見到您，都想向您家的廚師請教一下，您每天都喫的什麼，越來越年輕了，我回去也給我爺爺換換菜單。”
厲老爺子被她逗樂了，“瞧瞧小翎兒這嘴甜的，難怪你爺爺最喜歡你，走哪裏都要帶在身邊。”
坐在一旁的謝老爺子笑道：“這孩子就這張嘴會哄人，其他和你家幾個孫兒孫女比起來差遠了。”
“爺爺！”
厲老爺子心知謝老爺子是謙虛，他忙說：“哪有差遠了，她才23歲就拿到哈佛碩士學位，不得了啊。”
厲柏寒站在旁邊，厲老爺子這態度再明顯不過，是要把謝翎羽往他這兒推，他皺了皺眉頭，瞥向謝翎羽。
謝翎羽也正看着他，兩人對視上，她嬌羞一笑，忙移開了目光，耳根子卻慢慢浮上一抹紅暈。
厲柏寒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