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柏寒走過去，伸手扶了他一把。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就不敢想象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是出自一個五歲多的孩子之手。
“好香。”厲柏寒輕輕嗅了嗅，飯菜冒着氤氳熱氣，一看就讓他很有食慾，“晨晨，你廚藝真好。”
小傢伙立即笑得露出兩排白牙，“你快坐下趁熱喫。”
小傢伙殷勤得不像話，還跑過去給厲柏寒拉開椅子，厲柏寒挑了挑眉，“你上哪學的這些哄人的套路？”
宋晨晨有點心虛，“就是晚上八點檔的連續劇裏，你快坐你快坐。”
厲柏寒看着他白嫩嫩的腦袋，很想伸手去薅一把，這孩子實在是招人疼，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纔會這麼懂事。
別的五歲孩子大約還賴在爸爸媽媽懷裏要這要哪，偏偏他已經懂事到會做飯會討好別人。
宋晨晨見他坐下後，他飛快爬上旁邊的椅子，規規矩矩地坐在厲柏寒身旁，拿起筷子說：“那我開動了。”
厲柏寒看着一桌的家常菜，一時有些愣怔。
回憶他五歲的時候在做什麼，他完全想不起來，但是那個時候讓他做一桌子飯菜出來，那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宋家人對你們母子不好麼？”
宋晨晨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懂厲柏寒爲什麼會這麼問，他說：“很好啊，爺爺奶奶對我和媽咪特別好，大舅二舅小舅舅對我們都特別好。”
聞言，厲柏寒心裏卻並不怎麼相信他的話，若那一家人真對他們好，會捨得讓這麼小的孩子從兩三歲起就開始下廚做飯？
他腦海裏甚至腦補出他們在宋家備受欺負的畫面，心裏越發覺得，難怪宋唯一不肯解釋。
那女人遇到危險都不肯向他求助，更別提讓她說宋家人對她不好的事。
厲柏寒昨晚還挺生氣的，看着宋晨晨做的這一桌子菜，他徹底生氣不起來了。
他看着宋晨晨喫得兩頰鼓鼓的，他沒再追問下去，心裏卻更加心疼母子倆寄人籬下不容易。
“蜀黍，我做的菜不好喫嗎？”宋晨晨眼見厲柏寒不動筷，他忐忑地看着他，生怕自己做的菜不合他胃口。
厲柏寒連忙夾了一筷子土豆絲送進嘴裏，土豆絲酸辣爽脆，火候掌握得剛剛好，就是有點辣。
他平時不怎麼喫辣，嗆得直咳嗽。
宋晨晨嚇得不輕，連忙拿碗盛了湯推到他面前，“蜀黍，你快喝點湯，我不知道你不能喫辣。”
厲柏寒端起湯喝了一口，湯有點燙，喉嚨裏火辣辣的，他輕咳了兩聲，瞧糯米糰子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伸手揉了下他的腦袋，“別怕，叔叔沒事，過一會兒就好。”
“你不能喫辣耶，”宋晨晨有些失落，他和媽咪都是無辣不歡，“那以後我們炒菜都不能放辣椒了。”
聽他的語氣還頗有些遺憾，厲柏寒笑道：“小孩子別喫太辣，對身體不好。”
誰讓你是我爸爸呢。
一家人就是要喫一樣的，才叫一家人。
厲柏寒意外地看着他，還以爲他要再堅持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妥協了，他說：“偶爾喫一次沒關係，但是不能經常喫。”
“嗯嗯。”宋晨晨點頭如雞啄米，可可愛愛的模樣十分之軟萌，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蜀黍，你看我做出了這麼大的讓步，你能不能不要生我媽咪的氣了？”
厲柏寒挑了挑眉，“嗯？”
宋晨晨垂下腦袋，露出形狀完美的腦門，“我媽咪其實很喜歡你的，雖然她從來不跟我提起你。”
厲柏寒眯起眼睛，“從來？”
宋晨晨用力點頭，“媽咪不跟我提你，但是我很喜歡你的，所以我就來找你了，蜀黍，你會不會討厭我？”
對上孩子天真無邪的目光，厲柏寒搖頭，“我爲什麼要討厭你？”
“因爲我是媽咪的孩子，我聽說好多人都不喜歡拖油瓶兒，你可能只喜歡大的，不喜歡小的。”宋晨晨不安的對手指。
厲柏寒被他的話逗樂了，故意逗他似的問道：“那你是拖油瓶嗎？”
“不是不是，”宋晨晨拼命擺手，然後掰着指頭細數自己的優點。
“你看我什麼都會做，會做飯會整理自己的房間，還可以自己去上學，也不黏媽咪，如果你不想看見我，給我一間小臥室，我會躲在臥室裏不出來，絕不妨礙你跟我媽咪談情說愛。”
小傢伙說到後面，委屈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有一丟丟的喜歡我，因爲我很喜歡你，不介意你當我的爸爸，也不介意你們再給我生個小弟弟或小妹妹。”
厲柏寒的心痠軟一片，這孩子把話說得這麼卑微又委曲求全，就是讓他心疼的吧。
在商場上殺伐決斷冷酷無情的厲總，此時面對孩子幾句戳心窩的話，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放下筷子，伸手將他攬到腿上坐好，“怎麼那麼傻？”
宋晨晨愣愣地看着他，眼睫上還沾着淚水，看着特別委屈可憐。
“你這麼可愛的孩子，不是拖油瓶，更不是累贅，叔叔很喜歡你，以後你不許再自貶，聽懂了嗎？”
宋晨晨似懂非懂，“自扁是什麼意思，我很圓啊，你看我臉上肉嘟嘟的。”
厲柏寒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是是是，你臉上肉嘟嘟的，好了，快喫飯，飯涼了傷胃。”
宋晨晨跟着笑了，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蜀黍，那你會娶我媽咪嗎？你們會再生小孩嗎？生了小孩後還會愛我嗎？”
厲柏寒讓他一連串問題問得頭疼，他把他放到椅子上，低聲說：“坐好喫飯。”
“哦，”宋晨晨坐好，想想還是不甘心，小嘴叭叭叭的，“蜀黍，我會很愛很愛弟弟妹妹，你能不能也愛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