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緩了一下呼吸。
敲門聲還在繼續，厲母的聲音越來越大，在她快要驚動這層樓的職員時，眼前的門開了。
她的手還舉在半空中，看着站在門裏，頭髮有些亂，衣服也有些褶皺，甚至有被打擾到休息的煩躁的厲柏寒，她訕訕地縮回手。
“柏寒，你怎麼回事？敲半天才來開門，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厲柏寒以前有過暈倒在辦公室裏的情形，後來還是江淮他們送文件進去才發現他暈倒了。
因此，厲柏寒的辦公室從來不反鎖。
剛纔厲母敲門無人應，門又打不開，她急得差點叫保安上來砸門了，這會兒看他一副剛醒的樣子，她才鬆了口氣。
厲柏寒理了理衣服，將她讓進去。
“您怎麼來了？”
厲母瞥了他一眼，擡步走進去，厲柏寒合上門，連忙跟在她身後走到沙發旁坐下，目光若有似無地掃向辦公桌那邊，僅一眼就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
厲母坐下後，目光落在厲柏寒身上。
她剛纔沒細瞧，這會兒才發現他襯衣領口有一抹紅，有點像口紅的顏色，她思及剛纔辦公室門反鎖，他半天不來開門，難道他在休息室裏……
厲柏寒見她盯着自己的衣領看，他垂下眸，便看見衣領上的口紅痕跡，那是宋唯一用的口紅顏色。
他想起剛纔那個瘋狂的吻，輕咳一聲，挺直腰背坐得筆直。
厲母意識到有情況，卻也沒有多問，兒子快三十歲的人了，身邊沒個女人才不正常。
只是……
她從愛馬仕鱷魚皮鉑金包裏拿出一疊照片推到厲柏寒面前，“這是北城各大豪門世家未訂婚沒有男朋友的千金，你看看有沒有閤眼緣的，回頭我安排你們見一面。”
厲柏寒盯着面前厚厚一沓照片，嘴角抽搐，“媽，您應該給青成送去，他年紀也不小了。”
“他成天待在醫院裏，醫院女醫生護士那麼多，我不操心，反倒是你。”厲母聲音頓了頓，自打她知道宋唯一有兒子，還和柏寒攪和在一起，她就擔心大兒子會被那張臉騙了。
厲柏寒：“我也不需要您操心。”
厲母說：“我怎麼不操心？你是我兒子，看你孤家寡人的我也着急，你快看看這些照片，環肥燕瘦什麼款的都有。”
“媽，”厲柏寒無奈地喊了她一聲，“我現在暫時不考慮個人問題，您能放我一馬嗎？”
厲母臉色沉了沉，“你是暫時不考慮，還是被宋祕書迷了心竅，她帶着個拖油……”
“媽！”厲母話未說完，就被厲柏寒打斷，他下意識往辦公桌那邊瞥了一眼，又盯着厲母，“行，我看看。”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照片，像皇帝選妃一樣開始翻開。
“這個長得太胖，我不喜歡，這個長得太瘦，我不喜歡，這個眼睛大了點，這個嘴脣太厚，這個眼睛好小，以後生出來的孩子像媽就完蛋，這個鼻子太塌，這個鼻子太挺，去韓國整過容吧，這個下巴太尖，像蛇精一樣，這個耳朵太大……”
厲柏寒翻完照片，像是應付完一樁差事，“媽，我一個沒看上，您回吧。”
厲母氣不打一處來，她拿起照片翻開，“人家哪有你說得那麼多缺點，你看這張長得漂亮，氣質溫婉，據說還是劍橋大學畢業，你們都在英國留過學，會有共同話題。”
“媽，您只讓我看合不合眼緣。”厲柏寒淡淡提醒她。
厲母看他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就知道自己今天白來了，她沉下臉來，“柏寒，你是厲家未來的家主，我希望你做事不要感情用事，薇薇已經死了，你找個與她……”
“媽。”厲柏寒再度打斷厲母的話，“您要沒其他的事，我要忙了。”
厲母咬了咬牙，目光幽幽地落在休息室那邊。
厲柏寒一而再的打斷她的話，不讓她說宋祕書的壞話，也不讓她說宋薇薇的事，就是怕宋祕書聽見。
他剛纔久久不來開門，宋祕書也不在祕書檯，指不定這會兒就躺在休息室裏。
她原本並不想讓大家難堪，這會兒倒是被厲柏寒敷衍和維護的態度激得怒上心頭，就偏要去逮個正着，趁機敲打一下宋祕書，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
思及此，厲母收回目光，佯裝退讓了一步，說：“行，你忙吧。”
厲柏寒鬆了口氣，見她起身，他也跟着站起來，準備送她離開，哪知厲母腳步一頓，“我用下洗手間。”
厲柏寒看她飛快往休息室走去，速度之快他攔都沒來得及攔，就見他媽擰開了休息室的門。
厲母原以爲會看見辣眼睛的一幕，然而休息室內牀鋪整齊，空氣中飄着一股淡淡的雪松氣息，那是厲柏寒身上的味道。
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奢靡的味道。
她不死心，邁步走過去，休息室內光線明亮，垃圾桶裏乾乾淨淨，一片紙都沒有，她盯着浴室方向。
牀上沒人，不代表人不會躲在浴室裏。
她走過去，手按在門把上，忽然用力推開門，浴室裏空空如也，並沒有她想象中嚇得瑟瑟發抖的女人，也沒有換下來的牀單。
她抿着脣，難道是她想多了？
可是柏寒的態度很奇怪，他辦公室裏要是沒有藏人，他剛纔爲什麼兩次打斷她的話？
而且他衣領上的口紅印，絕對不可能是他自己不小心的蹭到的。
她在浴室裏轉了一圈，差點把吊頂拆了看看人是不是藏在那上面，她不甘心地走出來，又在休息室裏找了一圈。
衣櫃裏沒有人，牀下面也沒有人，她這才若無其事地走出休息室。
厲柏寒坐在辦公桌後，看見他媽出來，他似笑非笑道：“您要走了嗎？”
厲母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目光掃過整個辦公室，辦公室的每個角落都一覽無遺，這裏根本沒法藏人。
不過……
她的目光落在厲柏寒身上，他修長的腿隱沒在辦公桌下，那裏倒是個藏人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