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睜眼,腦瓜子還沒能從渾渾噩噩中回神,第一反應就是肚子餓。
張嘴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有喫的嗎。
提心吊膽了三日的林惠娘聽見這話就撐不住笑出了聲。
她紅着眼拍了一下蘇沅的手,哭笑不得地說:“有有有,就怕你醒了會覺餓,竈上特意給你溫着粥呢。”
“你坐着歇會兒,嬸兒這就去給你端來。”
蘇沅狼吞虎嚥的喝完了兩碗粥,林明晰也終於得到信兒趕了過來。
看她雖然臉帶病色,食慾還不錯的樣子,林明晰提在嗓子眼許久的心終於緩緩落了地。
他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上前坐在了牀邊的小凳子上,說:“可還有哪兒不適?”
蘇沅打了個意猶未盡的嗝,迷糊的搖頭。
“沒有啊,我覺着我好着呢。”
林明晰無奈。
他指了指牀邊還沒來得及收走的藥碗,說:“連着灌了三天的藥了,不說五斤起碼也有三斤,能不好嗎?”
大夫前後請了幾個,來看了,都說蘇沅這是累病的,只要好生喫着藥,休息好,時候到了自然會醒。
不是什麼大毛病。
可蘇沅就這麼睡着不醒。
一碗接着一碗的藥灌下去也不見起效。
讓人見了就覺揪心。
蘇沅要是再不醒,林明晰都要忍不住跟着林惠娘上山去拜神了。
蘇沅自己是沒意識到這一茬的,聞言還有些難以置信。
“三天?”
“你逗我玩兒呢?”
她明明只覺得自己睡了一覺。
但是到底睡了多久,心裏還真是沒數。
林明晰默然不語。
蘇沅瞪眼,莫名的有些心虛。
“真的假的?你……”
“吳大夫快請進,我家這丫頭可算是醒了,只是到底是病得突然,不請您來瞧瞧,怎麼都不放心,您快幫她看看,可算是大好了?”
林慧娘絮絮叨叨的說着話,掀起門簾請進來了一個人。
還是蘇沅的熟人。
吳大夫見蘇沅精神不錯的樣子,有些好笑。
“小丫頭這就能起身了?”
蘇沅嘿嘿輕笑,抹着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說:“能,還能下地幹活呢!”
吳大夫嗨了一聲,放下手裏的藥箱就說:“別了,你還是好好歇着吧,你要是再睡個幾天幾夜,老夫的門檻就要被你家人踏碎了。”
吳大夫說玩笑似的逗了幾句,伸手在蘇沅的手腕上凝神片刻,隨即就笑了。
他說:“小丫頭是個有福的,換做旁人這麼病上一場,少不得要仔細將養個十天半月,你睡了這麼幾日,倒是直接把精神頭睡足了,想來藥也可停了。”
有了吳大夫這話,林慧娘就徹底放心了。
她再三跟大夫致謝。
吳大夫謝絕了她給的診金,叮囑道:“只是她年歲小,之前的身子骨也不太好,看着壯實,實則是個底子虛的,氣血也比常人弱上幾分,以後不可再像這般勞累,也不可過分勞神,否則容易損了根子。”
吳大夫這話說得嚴肅。
林慧娘和林明晰都瞬間正了神色。
涉及根本,那可不是小事兒。
林明晰說:“一事不煩二主,吳大夫既然在此,就有勞大夫開方子了。”
筆下龍飛鳳舞的寫了滿滿當當的一大張紙,說:“照着這個方子喫,喫滿了一月,再來找我換藥方,吃藥的時候要忌口,還有其餘的注意事項,你且跟我來,我細細的說給你聽。”
林明晰正色說是,恭恭敬敬的送着孫大夫出去了。
蘇沅半靠在牀上,一臉震驚加茫然的看着他走遠。
她看看門口又看看林惠娘,想到做夢時都苦得能噁心死人的藥湯,瘦了一小圈的臉立馬就皺成了包子。
這要是真喝上三月倆月的苦藥。
她還能有命在嗎啊?
蘇沅求饒似的看着林慧娘,張嘴就是小聲的求:“嬸兒,我覺着我壯得跟頭牛似的,不用吃藥,我……”
“聽話。”
素來對蘇沅百依百順的林惠娘難得的變了臉色,張嘴就說:“身子不好就要好好養着,你可千萬不能像這次這般嚇唬嬸兒了。”
蘇沅試圖掙扎:“可是我……”
“大夫說的準沒錯,聽大夫的。”
蘇沅……
林明晰送大夫出門,送出去了就一去不復返。
蘇沅被迫在牀上養神,百無聊賴之際還在琢磨,林明晰是去做什麼了。
兩個時辰後不知所蹤的林明晰終於回來了。
他空手出門,滿手歸家。
手上拎着的,滿滿的都是藥包。
特地去城裏給蘇沅買的。
林慧娘生怕耽擱了,拿着藥立馬就去熬了。
聞着屋子內外飄飄灑灑的苦味兒,蘇沅生無可戀的閉上了眼睛。
補藥要在飯前喫。
林慧娘熬好了藥就去做飯。
林明晰端着藥碗進了屋。
蘇沅虛弱無力的睜開眼瞥了一眼,看到他手裏端着的海碗就莫名頭大。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林明晰果斷說:“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什麼都能依你,這個不行。”
鐵血無情林明晰將藥碗往前一遞,面無表情地說:“溫度正好,喝吧。”
好好的一句話,被林明晰這麼說出口,活像是在勸人服毒去死。
蘇沅苦大仇深的接過藥碗看了一眼,屏息凝神,硬着頭皮灌了下去。
喝完藥,蘇沅已經徹底離魂了。
被生生苦的。
林明晰是個心狠手狠的,因大夫說了一句甜的解藥性,將蘇沅能找到的甜的都收走了。
連廚房裏的糖罐子都不曾放過。
蘇沅這會兒從腸子到喉嚨,來回翻涌的都是那股子苦味兒,白生生的小臉上都帶着一股超凡脫俗的意味。
林明晰叫了幾聲都不見她迴應,有些好笑的同時又無奈。
他說:“我今日進城,還去了南先生那裏一趟。”
蘇沅聞言來了些許精神,沒什麼勁兒的扭頭看他。
“怎麼說的?”
林明晰見她終於有反應了,戲謔道:“肯理我了?”
蘇沅氣急的抓起一個枕頭朝着他砸了過去。
“不會說話少說幾句你能咋地?”
林明晰好笑的接住了枕頭,說:“大理寺的人已經在路上了,想來不日就能到。”
蘇沅狐疑皺眉。
琢磨了一下說:“這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