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子看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拉了拉頭上的草帽。
像是習慣性的迴避他人的關注。
蘇沅緩緩站直了身子,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戲謔道:“吳川?”
吳川沒想到蘇沅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自覺的頓了頓。
他略顯遲疑的點頭,抱拳道:“正是,不知姑娘……”
“林明晰是你傷的?”
蘇沅打斷了吳川的話,看似不經意的往前走了兩步,嗤笑道:“你想掐死他?”
林明晰脖子上的傷,的確是吳川所爲。
當時情景,他的確有那麼一瞬動了殺心。
但凡林明晰嘴皮子上的功夫弱些,沒能將吳川說動。
或許早就成了一具死屍。
故而蘇沅話音落下,吳川並未反駁。
全然默認。
蘇沅見狀眼底冷意驟濃,捏了捏指頭只聞嘎嘣做響,步步逼近。
她在距離吳川兩步遠的位置站定,冷冷地說:“有些人傷不得也動不得,閣下不該妄下狠手的。”
吳川后知後覺的聽出蘇沅爲林明晰出頭的意思,詫異之下有些好笑。
“姑娘,此事或許有些誤會。”
“我和林明晰也……”
“你和林明晰怎麼說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
蘇沅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傷了他,那就是閣下的不是了,你說呢?”
吳川本就是心高氣傲的性子。
換作從前,面對蘇沅的咄咄逼人,只怕是早就按耐不住要動手。
只是此事是他理虧,故而哪怕是心中微惱,也只是說:“動手是我不是,可姑娘爲何不提我爲何動手?”
林明晰欺瞞在先。
當時敵我不明。
情急之下吳川沒直接下殺手,就已經是很手下留情了。
可惜的是蘇沅並不想領這份留情。
蘇沅嘖了一聲,淡聲說:“我問你那個做甚?”
“你一個曾經征戰沙場的小將軍,對一個書生動了手,以武制文,難不成還是你佔理了?”
往事被提,吳川眼底燃起了暗色怒火。
“姑娘慎言!”
蘇沅不屑的撇撇嘴,擺手示意護送吳川進來的人退後,冷笑道:“慎言?”
“這話該是我對你說纔是。”
“打贏了林明晰算什麼本事?”
“今兒能過得了姑娘這關,你再說別的也不遲。”
吳川被林明晰說服到現在,一路上心情都很複雜。
他恍恍惚惚的進了門,腦中設想過無數自己可能面對的場景。
唯獨沒有被一個姑娘攔着要動手的畫面。
吳川很不想理會看起來就跟發瘋似的蘇沅。
但是眨眼間蘇沅的手中就多了一柄長刀,刀鋒冷光直綻,殺意凜然。
直面劈砍而下。
凌勁非常。
吳川條件反射似的往後猛地撤了一步,意在閃躲,無心還手。
可蘇沅招式凌厲,套路層出不窮。
刀鋒之下,殺機重重。
竟然讓他有種手忙腳亂難以應對的感覺。
吳川不得不打起精神見招拆招。
兩人的招式逐漸狠辣凌厲。
一時間勝負難分。
護送吳川進來的侍衛見了,索性就點了一個人去前頭報信。
得知蘇沅和吳川打起來了,還動了刀劍。
錢奇安臉色登時一變。
他難掩急切的站了起來,咬牙道:“這個姓吳的在搞什麼?!”
蘇沅是有些功夫傍身。
可那哪兒是能與吳川相對的?
南歌離本就對吳川不滿已久。
若是再傷了她如今的心肝寶兒似的蘇沅,後續豈不是更糟?
錢奇安急吼吼的想去拉架。
卻被南歌離用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南歌離一眼也不看他,只是說:“你動靜小點兒,別讓清行聽到。”
一刻鐘前,蘇沅找來了一個擅鍼灸的老大夫,拽着林明晰就進了屋。
老大夫一伸手,不由分說的就在林明晰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扎滿了銀針。
儘管林明晰的傷在脖子上,鍼灸和淤青也不知能扯得上什麼干係。
但是身上多了這麼些針,林明晰就這樣光明正大的被困在了屋子裏。
也正是爲此,蘇沅纔有了時間去找吳川的麻煩。
錢奇安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什麼,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
“我的姐姐哎,蘇沅那小丫頭胡來就罷了,你怎地還幫着她?”
吳川那廝傷着碰着沒什麼要緊的。
可萬一蘇沅傷着了可如何是好?
面對錢奇安的震驚,南歌離顯得格外淡定。
她漫不經心地說:“你怎知,最後傷着的定是沅沅?”
錢奇安一時語塞。
南風在一旁輕飄飄地說:“吳川看似無礙,實則護着人殺出重圍,又在林中與人纏鬥許久,此時早已力竭,不足爲懼。”
吳川強勢時蘇沅或許幹不過他。
但是此時非彼時。
此時此刻動起手,喫虧的一定不會是蘇沅。
錢奇安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心情尤爲複雜。
他不可置信地說:“你確定能贏?”
南風冷笑。
“那是自然。”
蘇沅近身功夫本就不弱。
又跟着他苦練許久。
旁的不說,趁人病要人命的本事絕對是有的。
若非有此把握,南風和南歌離也絕不會讓蘇沅前去冒險。
南風不再多言,板着張木頭臉給南歌離續茶。
南歌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情不錯的點頭。
“火候正好,不錯。”
在場的一個比一個鎮定。
唯一能管得住蘇沅的林明晰,自己都還是個動彈不得的小刺蝟。
孤立無援的錢奇安無力的捂住了臉,強忍着心急坐了下來。
片刻後,蘇沅甩手甩手的走了過來。
錢奇安緊張的望了過去,發現她身上沒什麼明顯的傷,行走間生龍活虎精氣十足的樣子,吊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是放了下去。
他正遲疑要不要問,然後就看到了蘇沅身後還跟着個吳川。
跟蘇沅的精氣神相比,吳川顯然就多了幾分不可說的羞惱氣急。
更要命的是,他身上帶了明顯的傷。
臉上幾處明顯的青紫。
脖子上還有個新鮮出爐的勒痕。
顯然就是剛剛弄上的。
紅豔得很。
遮都遮不住。
錢奇安看看截然不同的兩人啞然失語。
還真讓南風和南歌離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