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出來?”
南歌離笑着搖頭。
“你不是特特跟大夫提了,要滿半個時辰嗎?我給你掐着點兒呢,還沒到時辰。”
蘇沅拍拍手說了好,接過南歌離遞過來的茶一口悶了,擦着嘴角的水漬就說:“吳先生,咱們剛纔可是說好了的,待會兒見着苦主,你可別忘了臺詞。”
吳川先是捱了一頓出其不意的揍。
後又被衆人用詭異的眼神打量臉上的傷。
這會兒聽到蘇沅的好心提醒,基本上就處於爆炸的邊緣了。
許是看出他面色不善,蘇沅冷笑。
“怎麼,你還想出爾反爾不成?”
出爾反爾不是不可以。
那是在有絕對把握反水的情況下。
可現在他身處敵方。
不光是蘇沅虎視眈眈的盯着他。
就連南風的目光都充斥着不善。
他若是敢直接反水。
等着他的可能就不是一頓揍了。
吳川忍着忿忿,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吳某自認還是有說話算話的本事的,不勞你提醒。”
蘇沅無聲一笑,淡淡道:“先生能記住自然最好,我拭目以待。”
吳川黑着臉不吭聲了。
南歌離目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站了起來。
錢奇安帶着說不出的緊張問:“你想幹什麼?”
南歌離狀似不解的笑了一下,自嘲道:“我想幹什麼?你這話問得,像是我能做什麼似的。”
她是想要吳川死的。
可這人既活着到了這裏,暫時就死不了了。
南歌離摩挲着手指唏噓道:“沒意思。”
“沒意思透了。”
她叮囑了蘇沅幾句,將南風留下給蘇沅坐鎮,慢悠悠的離開了衆人視線。
南歌離面上是戴着面紗的。
吳川並未認出南歌離是誰。
待她走遠,吳川的眼底閃爍出點點恍惚。
爲何他會覺得此人有些熟悉?
還有……
許是他的目光在南歌離身上停留太久。
站在蘇沅身後的南風冷聲警告:“再敢多看一眼,閣下的眼珠子就不必要了。”
吳川接連受氣,這會兒語氣已經不太好了。
“呵,好大的口氣,我倒是想知道,你有沒有那樣的本事!”
“嘖嘖嘖,徒弟都能把你脖子拴在樹上,還敢來挑釁師傅。”
蘇沅一言難盡的對着吳川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發出嗤笑。
“你是命裏五行欠揍,捱打沒夠麼?”
吳川氣得紫了臉,反覆張嘴說不出話。
蘇沅見了微妙撇嘴,張嘴就是吐槽。
“得了吧,好好的一張嘴像借來的似的,張嘴說不出話就閉上,省得爲笨嘴拙舌招惹禍患,活了這麼大歲數,這點兒道理都不明白?”
“有機會再見教你的習武的師傅記得上門去多叩幾個響頭,若無這身功夫,你早就被人打死了。”
林明晰的口舌之利,在於字字言言剖理在由,死死地的拿捏着人心最可測的那一面,讓人無可反駁。
可蘇沅不同。
蘇沅這張嘴就跟抹了三罐子砒霜加二兩鶴頂紅似的,口吐犀利字字誅心。
說的沒一個字是能讓人不覺扎心的。
輕而易舉將吳川紮成了個刺蝟,蘇沅心滿意足的捧着小茶杯呼出一口氣。
“開心。”
當事人吳川……
圍觀錢奇安悻悻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暗自慶幸被擠兌的不是自己。
屋外死一樣的死寂持續蔓延。
屋內的林明晰終於結束了這場不必要的受苦。
林明晰將衣裳整理好,略顯疑惑。
“那這針還扎嗎?”
老大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扎針有什麼用?”
“你這傷是皮外傷,扎不扎都沒用,還是得抹藥纔行。”
若不是蘇沅出了高價錢逼着老大夫給林明晰紮上一遭,老大夫都不願意動這個手。
林明晰霎時無言以對。
老大夫叮囑了一番,寫下了方子,抱着自己的藥箱悠哉悠哉的往外走。
走到門口,老大夫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回頭看着林明晰,說不出的語重心長。
“小夥子,你是不是惹你媳婦兒生氣了?”
林明晰微微一怔,不自在的點頭說是。
他去山林中探路涉險之事,蘇沅事先並不知情。
去了就罷了,還帶着傷回來了。
蘇沅自然氣惱。
老大夫聽了露出個瞭然的神情,好笑道:“你家小娘子年歲不大,氣性倒是不小,來之前特意囑咐我,讓我找些對你無害,但是又能讓你很疼的穴位施針,說是要給你個教訓。”
“你若是想自己少遭罪,還是趕緊着將人哄好了纔是,否則就你這小娘子的氣性來瞧,說不定還能想出什麼法子折騰你。”
老大夫看夠了熱鬧,笑呵呵的往外走。
林明晰恍然一瞬拔腿跟上。
將老大夫從偏門送出去,林明晰從府上的一個丫鬟口中得知蘇沅在院子裏,索性就找了過去。
院子裏,蘇沅正抱着一個點心匣子挑點心喫。
南歌離本人並不喫這些個甜膩膩的玩意兒。
但是自打帶上了蘇沅,想着蘇沅年紀小,正是好玩貪喫的心性。
身邊多少要備上一些時興的小糕點。
就怕這小丫頭嘴饞了喫不上。
這是蘇沅的專屬。
旁人都沒有的福利。
錢奇安自己也餓得不行。
但是還沒到開飯的時辰,像是被冷落了似的,坐在這兒半天了,沒茶沒喫的。
又沒人給他送,只能是眼巴巴的望着蘇沅手裏滿當當的點心匣子,眼裏全是說不出的渴望。
“丫頭,好喫嗎?”
蘇沅咬着一塊蝴蝶酥,含糊不清的點頭。
“還行。”
錢奇安搓着手嘿嘿一笑,正想說什麼的時候,蘇沅卻啪嘰一下將匣子的蓋子合上了。
她將蓋好的匣子抱在懷裏,笑眯眯道:“先生吩咐過了,只許我一個人喫。”
誰來了都不給。
特別是錢奇安。
一口都不行。
錢奇安苦哈哈的苦了臉,擡頭看見林明晰過來了,若蒙大赦的對着林明晰喊:“師弟!”
坐在一旁石頭上的吳川從自閉中回魂,也跟着擡頭望了過去。
結果這一擡頭,就正好將臉上和脖子上的傷暴露了個徹底。
林明晰見了,默默在心裏發出一聲嘆息,邁步走了過去。
蘇沅抱着匣子一動不動,也沒察覺到嘴上什麼時候就沾了碎屑。
林明晰走近,掏出一塊絲巾,俯身輕輕的將她脣角的碎屑擦拭乾淨,輕聲低嘆。
“孩子心性。”
他就是不想蘇沅衝動。
可誰知蘇沅能爲了堵吳川,將他紮在屋子裏……
蘇沅撇撇嘴不接話,目光不善的看向了吳川。
吳川咬了咬牙,掙扎着站了起來。
他挺着身子板着臉,硬邦邦的對林明晰說:“先前之事,對不住。”
“抱歉,我不該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