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粥蘇沅最後到底是喝不下了。
林明晰只能自食其果的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蘇沅裹着溫暖的毯子,肚子裏裝滿了熱粥。
跟林明晰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閒話。
不多時就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等她睡熟了,林明晰輕手輕腳的給她把被子蓋好,把人裹成了一個蠶寶寶,靜靜的看了半響,帶着笑出了氈房。
林明晰自認爲自己和蘇沅的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起碼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從未有過如此放鬆又肆意的時刻。
他只感覺自己整顆心都宛若是被泡在了蜜糖裏一般。
從內到外都浸着甜意。
走路都帶着幾分不可說的飄然。
然而,他剛難掩美色的走了幾步,就被神色古怪的吳川攔住了。
林明晰不解挑眉。
“這是何意?”
吳川一言難盡的看了蘇沅在的方向一眼,幽幽道:“你老師說了,讓你一出來就過去。”
他口吻微妙的頓了頓,然後才說:“可能是找你有事兒吧。”
蘇沅到了以後,就開始睡覺。
一睡徹底沒了個時辰。
可憐南正奇牽掛着一顆心,等了一日不得人見,始終都是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等到蘇沅醒了,自己眼巴巴的跑來看,結果人沒見着,倒是被聽見的動靜氣得不輕。
南正奇是陰着臉甩手回去的。
錢奇安很是有眼色的趕緊跟了過去。
吳川不知爲何就被委以重任。
讓他在此盯着,林明晰若是出來了,就直接叫他過去。
林明晰這會兒還沒意識到到底是哪兒出了差錯。
只是一味地笑。
“我知道了。”
吳川尷尬的張了張嘴,在林明晰狐疑的眼神中默默的收住了聲。
“罷了,你去了大約也就能知道了。”
林明晰不明就裏的去了。
吳川目光復雜的看着林明晰的背影,心情很是微妙。
面對千里迢迢不顧生死來尋自己的媳婦兒,林明晰竟然這麼兇的嗎?
這不符合常理啊……
不光是吳川覺着不對。
南正奇和錢奇安等人也很是不解。
蘇沅這一路上來吃了多少苦,他們都從莊衛等人口中知道得差不多了。
正因爲此,南正奇對蘇沅纔是又敬又憐。
蘇沅這年紀,當他孫女兒都綽綽有餘。
南正奇心疼小丫頭,生怕哪兒有怠慢。
結果一去門口,湊巧就聽到林明晰跟蘇沅的爭執。
喜怒不形於色了一輩子。
甚至連面對生死時也不曾變色的老爺子徹底陰了臉。
面對外人的捨命相救尚要涌泉相報。
蘇沅這麼點兒小丫頭,不顧生死的跑到這兒了,林明晰揹着人竟就敢對蘇沅兇。
蘇沅都不曾休息好,就被他氣得拍桌子。
這點兒可真是讓人忍不了。
南正奇當真是氣壞了。
此時哪怕是見着自己目前最得意的弟子,臉也是黑漆漆的。
活像是在臉上扣了一個大鍋底。
林明晰進去的時候都沒察覺到什麼。
可在行禮後,見南正奇遲遲未有迴應,這才後知後覺的愣了一下。
南正奇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口吻不悅。
“清行,你可知那丫頭一路行來九死一生,前後受了多少罪?”
他的喉間無形一啞,垂首道:“不知。”
南正奇忍着怒狠狠的拍了拍大腿,厲聲道:“你既是不知,那爲師就且與你說說!”
路遠迢迢,行走千里能述之於口的卻不多。
可哪怕是寥寥數語,也該知道,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不易。
南正奇指了指雪地上停留着的馬車,指着那些剛剛分發下去的東西,沉沉道:“爲師於學術上再難與你造詣,但是清行,我希望你永遠記住一點。”
“她敢不顧生死奔波千里,從閻王爺的手中爲你搶命,光是這一點,就值得你敬她護她一輩子!”
“餘生漫長,你可得將今日之情好好的記在心裏,莫要辜負了她的這份心。”
“否則縱然就是旁人不說,我也饒不了你!”
南正奇這怒火在林明晰看來很是莫名。
但是不等他回神,南正奇就煩躁的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明晰一臉茫然,吶吶的往外走。
錢奇安歪了歪嘴拔腿跟了出去。
到了外頭,錢奇安擰着眉用胳膊撞了林明晰的肩膀一下,低聲道:“不是我說你,就算是有什麼爭執,也要等到弟妹休息好了再說纔是。”
“人才剛到多久,你就上趕着跟人吵吵,還湊巧被老師聽見了,你這不是找罵嗎?”
南正奇這會兒正是心疼蘇沅的時候。
林明晰還去惹蘇沅不高興,這不是和尚頭上找蝨子是什麼?
錢奇安說着嘖了嘖,玩笑似的說:“再者說,弟妹是個有主見明事理的,有什麼話你不能好好說,非得將人惹生氣做甚?”
“不是師兄說你,但這事兒的確是你做的不對,老師生氣也是難免的。”
林明晰平白捱了一頓罵。
還被錢奇安奚落了好幾句。
到了這會兒,才大致明白是發生了什麼。
他很是無辜的苦笑了一下,無奈道:“我沒跟她吵架,我只是……”
“吵不吵的不重要,你將人惹生氣了就是不對。”
“本來老師等了一日,就想與弟妹好生聊聊,結果你可倒好,直接把人氣得連門都不出了。”
錢奇安打斷了他的話,對着一個方向擡了擡下巴,若有所指地說:“剛剛氈房外那動靜,不少人都聽到了。”
“你看,那些跟着弟妹來的人,對你這個姑爺都很是不滿。”
“我可提醒你了,你且別再犯了。”
錢奇安意味深長的對着林明晰握了握拳,一搖三晃的走了。
林明晰看清莊衛等人眼中對自己的不滿,內心好一陣無力,徹底沒了言語。
他剛剛跟蘇沅是小小的爭了幾句。
可那不算是吵架好嗎?
而且蘇沅也沒生氣。
她只是真的困了……
蘇沅喫飽了睡着了。
安安逸逸。
這會兒夢裏也不知正在美什麼。
爲何在此挨挨白眼的卻是他?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衆人對林明晰的不滿,持續到了蘇沅出現在之前。
蘇沅終於連着睡了個飽覺,堪稱是神清氣爽的走出氈房。
莊衛原本正蹲在地上跟任軍說話。
見蘇沅起來了,趕緊就走了過來。
“公子。”
蘇沅大貓似的抻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問:“忙活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