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箱子放在桌上,輕聲解釋:“這是來福總管剛讓人從前頭送來的,說是木家夫人爲您今日赴宴準備的禮,讓您換上這個再出門。”
蘇沅走過去打開箱子看了一眼,發現裏頭裝着的竟然是一身粉色的紗裙。
與衣裙配套的,還有完整的琉璃頭面和首飾。
精緻非常。
尋常姑娘家見了這身衣裙只怕是歡喜過勝。
可蘇沅眉眼間卻都是爲難之色。
粉色過分嬌嫩,她很少嘗試這種顏色。
可這是木夫人特特送來的,若是不穿,難免有壞了情分之嫌。
許是察覺到蘇沅的糾結,丫鬟笑道:“少夫人顏色正好,這樣的粉色與您倒是相配,要不換上試試?”
蘇沅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說:“試試吧。”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此言自古不假。
蘇沅本就生得嬌俏大氣,只是素日偏好顏色深重的衣裳,生生將眉眼間的俏麗壓成了沉穩,少了幾分女兒家的嬌美。
如今換上這麼一身衣裙,瞬間將人襯得與之前大爲不同。
恍若換了個人一般。
丫鬟壓着嘴角的笑輕手輕腳的給她梳妝,蘇沅百無聊賴的撐着下巴說:“對了,你叫什麼來着?”
蘇沅在家的時候少,在時也很少跟府中人搭話。
到了這時她才恍惚想起,自己似乎還不知道眼前之人的名字。
小丫鬟輕笑着說:“奴婢名喚冬丫,這是奴婢的妹子,叫冬花。”
蘇沅愣了一下,笑道:“以冬起字?”
“奴婢二人都生在隆冬,故而有了這名兒。”
冬丫是個會看眼色的,似是察覺到蘇沅的遲疑,打趣似地說:“按理說,奴婢等人進府,在少夫人跟前服侍,是要您重新賜名兒的,只是您一直忙,也顧不上,這才沿用了之前的名兒。”
“少夫人若是不嫌棄,不如趁今日給奴婢二人改個名兒可好?”
蘇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浣紗城許久不見的冬青,停頓了一下才說:“原本的也挺好,只是我有個故人,與你二人名諱相似,稍避着些也是應當。”
“冬日過凜,其實也非好事兒,春和秋倒是適宜,不如一人叫春華,一人叫秋實,可行?”
得了新主賜名,就代表得到了新主的接納和認同。
兩個小丫鬟連忙福身致謝,蘇沅一手將一人抓起,嘆氣道:“多這個多餘的禮作甚?”
“對了,一會兒你們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門。”
蘇沅平時出門辦事兒帶的都是來福。
從不帶丫鬟。
可這次的場合不同,她是作爲林明晰的夫人受邀前去赴宴。
林明晰官不大,可她大小算是個官家夫人,自己一個人去,或是帶着個男子去,就不太合適了。
春華秋實齊聲說是。
半個時辰後,蘇沅親自去跟林慧娘說了一聲,說明了去處後才帶着春華秋實出了門。
木晴的生辰宴定在了午後,她此時出門,去的是木家。
木家早知她要來,早早的門口就有人守着了。
見標着林家標識的馬車到了,立馬就有人迎了上來。
來迎的是木夫人身邊的老嬤嬤。
蘇沅側開半個身子避開了她的禮,笑吟吟的問了好,這才被老嬤嬤引着往裏走。
剛走到木晴的院子門前,就聽到了木夫人歡喜的笑聲。
“哎呦這是誰家的仙女兒,竟在今日下了凡塵?”
蘇沅難得的有些羞澀,哭笑不得的對着木夫人福身一禮,笑道:“不過是泥猴兒換了身衣裳,哪兒擔得起您的盛讚?”
木夫人驚喜得不行的拉着蘇沅看了一圈,嘖了一聲說:“要我說你就是太自謙了,換作旁人生了你這幅相貌,只怕恨不得一日八次的在盛京城人最多的街上來回溜達,生怕別人少看了一眼自己就是虧了,你可倒好,半點不將這張臉當回事兒。”
蘇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任由木夫人拉着自己。
沒等說上幾句話,屋子裏聽見動靜的木晴就走了出來。
兩人這一對視,蘇沅才發現木晴身上的衣裙打扮與自己竟是同一副。
唯一的區別就是頭面樣式。
蘇沅的是粉色琉璃雕作了並蒂蓮的樣式。
木晴的則是芙蓉的花樣。
蘇沅美得大氣。
木晴清秀雅緻。
雖是穿着相同,可氣質卻大爲不同。
蘇沅錯愕難掩。
木晴則是驚喜的笑出了聲。
她說:“母親說的果然不錯,沅姐姐穿上這身真是好看極了。”
木夫人有些得意的一揚眉,笑道:“那是,你娘我什麼時候看錯過?”
蘇沅訝然的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裙,好笑道:“這是……”
“我特特選的,你與晴兒穿上都很是合宜,兩人都好看。”
木夫人滿意的不住點頭,看看蘇沅又看看木晴,樂不可支地說:“回頭現了面,旁人一眼就能瞧出你二人親近,說你二人是親姐妹估計也是有人信的。”
木晴親熱地上前拉着蘇沅進屋,蘇沅看了一眼發現她臉上的傷好得幾乎無痕,眼底流露出些許驚喜。
“都大好了?”
木晴眼底一紅,帶着說不出的小驕傲將臉仰了起來,湊近在蘇沅的眼前說:“有了姐姐送來的藥,自是好得快,今日我定要讓那些說我毀了臉的人瞧瞧,我好着呢!”
蘇沅好笑得不行的點頭說是,木夫人在一旁含笑打趣,等時辰都差不多了,這才雙雙從木家出發前往畫舫。
與此同時,從盛京城中出了一隊人馬,打馬衝破人羣,朝着京郊疾馳而去。
錢奇安神色匆匆的進了林家大門,林傳讀見了忍不住道:“這位大人是來找明晰的?”
錢奇安忍着心頭焦急沉聲應是,笑道:“不知他現在何處?”
林傳讀爲難地笑了一下,說:“他昨晚回來了一趟又走了,不在家,大人若是有事兒,不如等他回來了,我讓他去找你?”
錢奇安心裏咯噔跳了一下,勉強維持着笑意問:“他昨晚都不在?”
林傳讀搖頭:“不在。”
錢奇安飛快地閉了閉眼,拔腿快步走出了林家大門。
在門口等着的隨從見了心生不妙,低聲道:“公子,您這是?”
“壞了。”
錢奇安艱難的呼出一口氣,啞聲道:“要出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