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聽完她的話,臉上全是狹促的打趣。
蘇沅輕易不動怒,可真來了火,那後果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擋得住的。
見他半天不吭聲,蘇沅不滿挑眉:“怎麼,不行?”
天一趕緊擺手,忍俊不禁地連連點頭。
“怎會不行?”
他努力控制住上揚的嘴角,一本正經地說:“不過都說人言有靈,不可胡言,您這動不動就說自己病得不行了,是不是稍微有點兒不太避諱?”
蘇沅面無表情地嘖了一聲,呵呵道:“有人倒是避諱,可避諱來避諱去,毛病全避諱到了自己身上,百無禁忌知道嗎?”
天一憋着笑,忙不迭地點頭說是。
蘇沅慢條斯理地將桌上的東西整理好,然後才說:“吳家盤算着要麼讓我直接病死,要麼讓我長久無子,這樣就會給了她們慫恿林家給林明晰另娶或是納妾的機會,我眼下病了,正合乎吳家盤算,也正好能讓狐狸露出馬腳。”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才能找準時機一把斬斷。
如此噁心的人家,蘇沅可不想留太久。
天一想到自己查到的吳家太太與林慧娘說的那些話,很是贊同地點頭。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對付這樣的人家,確實該如此。”
“您放心,這事兒我一定給您辦好了。”
蘇沅聽了這才滿意了些。
見她心情不錯,天一見縫插針地說:“對了,行宮那邊近日進展不順,您什麼時候抽空去看看?”
蘇沅聞言不解地嘖了一聲,說:“進展不順找我幹嘛?我又不懂,去問卓安啊!”
天一難掩尷尬地嘿了一聲,搓着手說:“卓安倒是想出了法子,只是手裏無銀兜裏沒米,空有法子也難推進,您……”
“合着是來找我要銀子?”
蘇沅無言以對地看着理不直氣也壯的天一,很是心累。
“給你的銀子都花光了?這麼快?”
前前後後蘇沅掏了不少,她原本還想着起碼能花上一段時日。
這纔多久就見底了?
她就是掙得快,也沒這個造作的速度快啊!
對上蘇沅暗含怨氣的目光,天一無奈的雙手一攤,嘆氣道:“不光是您給的花光了,我還賠進去不少呢……”
再不找蘇沅要,天一靠着經營花樓販賣消息得來的那點兒家底,馬上就要賠個精光了……
蘇沅和天一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半晌,最終以認輸告終。
畢竟天一這人又窮又不要臉。
跟他比臉皮厚度,蘇沅還是差了些道行。
蘇沅頭大地摁着腦袋暴躁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回頭就想法子給你送過去。”
天一心滿意足地嘿嘿一笑,利索道:“您放心,我這就給您辦事兒去!”
天一走後不到一個時辰,外頭就起了一則不大不小的謠傳。
聽說,狀元郎的夫人無故病重,似是不太好了。
不久前爲避開端陽郡主的婚事,蘇沅對外就稱過一回病。
前後沒隔了多久,眼下又病了,外人聽了後下意識的就會感慨一句,這林家少夫人的身子實在是太差了些。
旁人聽聞後多是唏噓一兩句就完了。
畢竟事不關己,過耳不記。
可這消息傳到吳家人的耳朵裏,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吳家太太驚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遲疑道:“你說的是真的?”
“林家少夫人真的病得厲害?”
那人重重一點頭,繪聲繪色地學着外邊的樣子說了一通,而後道:“林大人今日還急匆匆地進宮請了太醫前來,據說兩個太醫走時神色很是凝重,情況定然是不好啊!”
聽聞林明晰對蘇沅盡心不已,吳太太旁邊的一個粉衣姑娘惱怒地咬住了脣。
“雨燕。”
吳太太警告似地叫了一聲,吳雨燕不甘地搓了搓手裏的帕子沒答言。
等屋裏的人走出去了,吳雨燕立馬着急道:“那個叫蘇沅的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姑婆給的東西真就那般厲害?這纔多久啊,她……”
“住嘴!”
吳太太面色不佳地打斷了她的話,憤道:“說了多少次了,這事兒不可再提,被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你怎就記不住?早知道當時就不該讓你知道。”
吳雨燕悻悻地抓緊了帕子不敢言語。
吳太太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說:“這事兒你記住了,不可心急,就算是蘇沅真的死了,這一兩年你也不會是嫁入林家。”
“爲什麼?”
吳雨燕急切不已地站了起來,紅着眼道:“娘你之前分明不是這麼說的!”
“胡鬧!”
吳太太打斷了吳雨燕的抱怨,把人摁坐下才低聲說:“林明晰若是剛喪妻,他怎會立馬娶你?糊塗東西!”
喪妻雖說不必恪守規矩守節,可若是過早另娶,也會招惹非議。
林明晰是爲官之人,絕不會做這種讓自己陷入言語漩渦的蠢事兒。
吳太太頓了頓輕聲道:“你以爲我爲什麼想方設法地跟林慧娘那個農婦打好交道?”
“只要咱家跟她家的關係處好了,兩家常來常往的,有的是機會帶着你進林家做客,屆時一來二去的,你與林明晰先混了個臉熟,來日另娶,我也有法子讓林慧娘點頭讓林明晰娶你,你怕什麼?”
“再者說,你年紀還小,等上一兩年也正是好時候,不必着急。”
吳雨燕心知她說的在理,只能逼着自己將心裏的急切壓了下去。
吳太太見她一臉不甘,忍不住含笑長嘆。
“真是上輩子的冤家,你就那麼中意林明晰?”
提及少女心事,吳雨燕瞬間染紅了臉。
她捏着帕子小聲說:“那是自然,那樣丰神俊朗之人,誰會不喜?”
吳太太聞言滿意一笑,點頭道:“你說的對,那樣好的人才,誰會不喜歡?”
“所以不光是你中意他,我和你爹爹也很是中意這個女婿。”
吳家稍有家底,可那點兒家底在豪富無數的盛京城中什麼也算不上。
他們不是沒想過設法將吳雨燕嫁給官身之人,可入了官場的,總會想着攀上求榮。
稍有些底蘊的人家,誰也不願沾染吳家這身不起眼的銅臭味。
就算是要娶,人家也願意娶更豪富之家的女兒,誰也看不上吳雨燕這隻小麻雀。
可林明晰不同。
吳太太靠在椅子上笑着說:“林明晰出身貧寒,卻又前程無量,湊巧還有一對糊塗爹孃,可惜就是早早地定了婚事,不然咱們也不必出此下策。”
“咱們吳家有富貴,卻少了些官家底蘊,只要他的原配死了,藉此將你嫁入林家,當上官家夫人,吳家也算是有了出頭的指望,往後等你弟弟大了,也能沾你的光,博個好前程。”
爲此,得知吳雨燕的心思後,吳家夫婦非但不覺生氣,甚至還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
他們暗地裏商議了一番,最終決定冒險設下這麼一盤大棋。
只要計劃成功,吳家就可藉助林明晰的光,步步往上。
林明晰有那麼一對蠢貨爹孃在前做障礙,絕不會察覺到幕後尚有黑手。
目前的一切,都很是符合她起初的預想,順利得甚至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吳太太眯着眼想着往後的好越發滿意,拍了拍吳雨燕的手,說:“罷了,你好生在家裏待着,我去找你姑婆問問情況,要真是她給的東西起了效,咱們娘倆就找機會去看看林慧娘,眼下這時節,正是表熱心的好時候呢,不可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