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旺門福妻 >第596章 被淹死的總是會水的
    老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被淹死的總是會水的。

    張安瀾在浙安一帶橫行多年,惡名比當地官府的威名傳得更遠。

    說起縣令知府姓甚名誰無人知曉。

    說起張安瀾三個字,在浙安一帶卻是無人不知。

    蘇沅早些時候就隱晦地提醒過他,不可過分妄爲,否則真激起了大怒,帶來的後果是不可估量的。

    話雖是說了,可張安瀾顯然是沒聽得進去。

    有了蘇沅的暗中相助,他手中勢力擴展得比以往更大,行事也更加無所顧忌。

    之前藉故搶掠不良商販的過往商船就罷了,名聲不好聽行事放縱些也無所謂。

    可他最後竟然栽在了一個有備而來的女子手上!

    跪在地上的人顯然也對此事頗有不滿,察覺到蘇沅的怒氣,不得不硬着頭皮接着說:“那名喚華瀅的女子是首領中水中救出的,按以往的規矩,本應將那名女子打暈了送往岸上自尋生路,可她再三尋死,首領見了不忍就讓她留了下來,長此以往不知何時就動了男女之念,想娶華瀅爲妻。”

    張安瀾滿心歡喜以爲是天賜良緣,誰知那叫華瀅的女子是被人派來的細作,藉着張安瀾之妻的名義,將能蒐集到的消息都蒐集到手,藉故與張安瀾一同進城時,就將寫滿了機密的信送了出去。

    大婚當日,他們藏身之處迎來了無數官兵,以及民間商戶湊集了銀子僱傭的人。

    張安瀾倉促應對,可到底是敵不過對方有備而來,倉促將如何聯絡蘇沅的方式和信物交給了他,讓他設法入京找蘇沅。

    蘇沅狠狠拍了一下茶案,狠聲道:“他聰明一世,爲何此時就犯了糊塗!”

    “你逃出來了,張安瀾呢?”

    “張安瀾人呢!”

    “首領……”

    “首領傷重被捕,現下被羈押在官府大牢,生死不知。”

    張安瀾帶着人在浙安一帶的水上作惡已久,被搶掠過的商戶和官府對他積怨已久。

    此次抓捕,也是官府和民間自願出銀子的商戶聯手行動。

    好不容易抓到了他,自然不會輕易將人處死。

    只是張安瀾身系多重,一旦被人順藤摸瓜查出端倪,別說是暗中給他提供了糧草的蘇沅,就算是高坐在上首的皇上只怕也要深受質疑。

    這事兒絕不能鬧大,也不能讓更多的人知曉。

    蘇沅飛快地閉了閉眼,俯身盯着那人的眼,一字一頓道:“除了你以外,還有多人逃了出來?”

    “張安瀾讓你來尋我時,還說了什麼,一個字都不許省略,原封不動地告訴我。”

    半個時辰後,面沉如水的蘇沅帶着個全身被披風包裹着的人走了出來。

    蘇沅將人安置好後,徑直去了行宮找到了天一。

    聽完蘇沅的話,天一驚得一下就蹦了起來。

    “張安瀾被抓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還不知道?我……”

    “你先坐下。”

    蘇沅頭疼地摁住了眉心,冷聲說:“顧亮趕了二十日的路,晝夜未歇纔在今日將消息送到了我的手中。”

    “大雪封路消息通往不便,天機所的消息傳來會比顧亮稍晚兩日,浙安送來的摺子,想來也要稍晚幾日才能到,你還不知道也是正常。”

    消息時隔了快一個月才傳來,張安瀾被摁在大牢裏關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熬的。

    蘇沅忍着心焦,將張安瀾讓顧亮帶來的東西扔到天一手裏,沉沉道:“張安瀾的意思,是他已經將與我有關的東西都毀了,也絕不會透露出與皇上有半點相干的消息。”

    “他自認罪無可赦,想託我帶句話給皇上,就說他這些年有功也有過,以死相認算不得什麼,只是跟隨他在水上漂泊了多年的人無錯,若是這些人逃出,盼皇上能設法給一條生路。”

    蘇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頭疼道:“按理說他都這麼說了,我不該疑心,可……”

    “不知爲何,我這心裏一直惴着,像是要發生什麼事兒。”

    “你先進宮將張安瀾被捕一事告訴皇上,看皇上是否有意想保,另外幫我想法子探查一下浙安知府的摺子上到底寫了什麼,他們手中是否還有其他證據,若是有了消息,立馬……”

    “若是有與您相關之物,我定會第一時間毀去,絕不會讓此事牽連到您。”

    看出天一的鄭重,蘇沅艱難地呼出一口氣,啞聲道:“沒有最好。”

    “有的話,一定要設法將此事捂死了,否則……”

    “林明晰可能就要死老婆了。”

    蘇沅心事重重地回了林府。

    天一片刻不歇地入了宮。

    深夜天一出現在蘇沅的書房,在書房上放了張紙條離去。

    蘇沅次日一早起來,看到紙條上的一個安字無聲閉上了眼。

    能安便是最好……

    皇上和蘇沅都想讓浙安一事被捂得死死的,最好是無聲無息的就堙滅在風雪之中。

    可世事無常不如意,有些事兒往往不在預料之中。

    浙安知府的一道摺子被攔截在了半道,蘇沅等人還以爲就此能了。

    可誰也沒想到,此人竟會擅離了浙安,親自押送張安瀾等人入京論處。

    爲了避免有人聞訊前來截囚將張安瀾等人救走,他還特意隱蔽了行蹤,裝作走鏢的隊伍,帶着只剩下了半條命的張安瀾,不惜勞苦奔波了快一個月,頂着大雪入了盛京城!

    天機所稍遲了兩日得了消息想去阻攔時,人都已經進城了!

    浙安知府是皇后孃家的一個子侄,外放多年不曾歸京。

    這次抓到了張安瀾,想將他當做自己晉升調任的籌碼,沒跟任何人通氣兒,暗搓搓地成了這麼一樁事兒。

    他親自帶犯入京,還是臭名昭著的水匪頭子,被皇上冷落的國公府察覺到了復起之機,暗中聯合了不少大臣同時就此事進言,朝中頓掀大浪。

    得知張安瀾被投入大獄,蘇沅手鬆了一下,手裏的杯盞滾落在地碎了一片。

    她盯着地上的碎瓷恍惚着沒出聲。

    冬青帶着人將地上的瓷片收拾乾淨,正擔心蘇沅是不是不舒服時,窗外突傳畫眉之音,蘇沅的耳尖無聲動了動。

    她擺手打斷了冬青的動作,低聲說:“你帶着人都出去吧,我想自己歇會兒。”

    冬青憂心忡忡地帶着人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遠了,蘇沅起身將窗戶打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天一躍窗而入,落地不等站穩就說:“主子,張安瀾死了。”

    張安瀾自知惡果已鑄,再難得生路。

    今日入了大獄,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自斷筋脈而亡。

    等人發現時,屍體都涼了。

    他至死不曾說出半個與他人相關的話,也算是盡了忠義。

    可問題在於,他不說,有人想說。

    天一懊惱地握拳一捶,咬牙道:“被那知府押入京的有個人招供,說他們之所以能躲匿多年,是因有人與張安瀾勾結匪淺,暗中爲他們提供糧草和庇護,那人藏得很深,可從糧米產出可大致猜測其所在之處。”

    蘇沅若有所思地抿了抿脣,默了片刻才說:“糧米產出……”

    “長米。”

    長米,因形狀與尋常市面上的大米有所不同,米粒略微長些而被人所知。

    這米價格不貴,味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可對生長的環境和水質有要求,獨浣紗一帶出產較多,其他地方很少會有。

    蘇沅之前都特意讓人避開了這些能暴露的特徵,特意尋了尋常的米糧送去。

    可入冬以來多處大雪不斷,調糧不易,莊衛讓人帶信前來,說是得了批長米送了過去。

    蘇沅當時沒放在心上,這會兒想起,心卻不可避免地涼了半截。

    她用力壓下了喉間濁氣,啞聲說:“除了這批米,還有別的嗎?”

    天一眼底添了一抹晦暗,低着頭沙啞道:“還有珍珠。”

    “那人招供,張安瀾每月都會設法蒐集很多珍珠送往城內,珍珠的去向是浣紗城的……”

    “紅袖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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