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旺門福妻 >第786章 螻蟻之爭奔不出清風半兩
    來勢洶洶的大軍直抵而入,潮水似的朝着被風沙淹沒了大半輪廓的懷北襲來。

    只是不管是一心想當賣國賊的顧雲,還是私底下又抱了不爲人知的打算的楊副將等人都沒想到,如風沙朽木一般的懷北如今竟是變了模樣。

    大軍行至距懷北八十里時,被列在最前方的騎兵行動受阻。

    地上殘留着人工痕跡的大小深坑成爲了被忽略在腳下的陷阱,毫無察覺的馬蹄陷入後甚至都來不及踉蹌就直挺挺地朝前倒下去。

    馬蹄失衡,馬背上的人出於慣性被遠遠地甩飛出去,在地上砸起一串刺眼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無獨有偶,列隊前進的馬接連而三地踩到不知名的深坑裏,被甩到地上的人嗆入滿嘴沙塵在地上滾成了泥人,有閃躲不及時的,甚至會直接被喫痛受驚而高高揚起的馬蹄踩成肉泥。

    不到一刻的功夫前方的騷亂就大到了讓人心驚的程度。

    位於大軍正中的顧雲聽了前方來報,氣得直接冷笑出聲。

    “你是說,咱們剛走到這裏,連個人影都還沒見着,咱們就折了三十多人?”

    來報信的小將死死地咬着牙不敢多言,等了半天不見顧雲再說什麼,不得不硬着頭皮說:“將軍,地上出現了很多不知來歷的深坑,不光是能讓馬蹄陷進去,裏頭還埋了不少東西。”

    “他把擺在地上的幾樣東西拿起來,呈到顧雲的面前說:“繩套,碎瓷片,甚至還有可致馬蹄打滑的油。”

    這些都不是起眼的東西,單獨拎出任何一樣,都不值得讓人側目。

    可馬一旦踩中,不光是打滑的失控還是喫痛時的受驚,就會成爲一個不小的麻煩。

    顧雲自認心懷天下豪傑闊土,自認梟雄一方。

    他從未把懷北真的看在眼裏過。

    畢竟世人皆知,懷北就是一盤散得讓人都不屑多看一眼的沙,如此廢物如何值得人多看?

    按他原本的計劃,大軍疾馳至懷北城下,或許都要不了半日功夫就能讓懷北變成自己大業的第一塊墊腳石。

    可顧雲自己也沒想到,這散沙一樣的懷北,如今竟也出了能使絆子的人物。

    手段算不得高明,卻足夠讓人噁心。

    他壓抑着怒火閉了閉眼,沉沉道:“不過是些往人飯桌上扔蒼蠅的舉動,想靠着這個來阻斷大軍步伐,未免也太自傲了。”

    不管怎樣,懷北他志在必得。

    別說是些被人挖出來的坑,哪怕眼前橫亙着的是一道天險,他也必須毫無阻礙地跨過去。

    顧雲飛快壓下心中怒火,擺手說:“設法找到並且避開那些坑,不得耽擱半刻,全速前進。”

    小將正要領命而去,在後頭站着的楊副將皺眉上前,稟聲說:“將軍,卑職覺得不妥。”

    顧雲要笑不笑地眯起眼看着他,說:“爲何不妥?”

    楊副將面沉如水地走上前拿起地上的繩索放在鼻尖嗅了嗅,臉色顯然比之前更難看了些。

    他把繩索遞給顧雲,沉沉道:“將軍,這繩索和碎片等物不知被人埋在坑裏多久,現在拿出來都仍有一股濃烈的爬沙草氣味,馬匹牲畜對爬沙草的氣味極其敏感,再沉穩馴服的馬,在這股氣味的刺激之下都會變得狂躁不聽指令。”

    “咱們尚不知前方類似的陷阱有多少,貿然讓騎兵繼續在前開道,萬一……”

    他像是怕惹顧雲忌諱,遲疑一下沒敢接着往下說。

    盯着看了半天的大鬍子是個莽撞人,也沒那麼多心思彎彎繞,見狀張嘴就接着說:“萬一開道的馬接連受驚,又被這股味兒刺激得失了性子,只怕還沒等見到懷北城門,咱們的人就會被馬踩死不少。”

    “將軍,這可是無謂之失,您……”

    另一個笑眯眯的男子打斷大鬍子的話,小心打量着顧雲莫測的臉色,笑着和稀泥:“將軍,咱們都是在邊塞喝着荒漠的風活到現在的,爬沙草是什麼東西,咱們心裏也都知道。”

    “雖說楊副將和老胡的話有些道理,可咱們也沒必要爲了這麼些點滴得失就誤了進程,戰機不可延誤,就算有些折損,也不打緊。”

    “螻蟻之爭奔不出清風半兩,不足爲懼。”

    被打斷了話的大鬍子聽到這話不滿地呵了一聲,譏誚而諷:“吳副將盤先機延後路,張嘴一句不打緊倒是說得輕巧,感情那些走在前頭被躁狂的馬踩死的人不是你帶出來的兵!”

    “老胡!”

    面色沉沉的楊副將打斷大鬍子的話,沉聲說:“不管是誰帶出來的兵,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沙場之人不拘是將還是卒,都當以馬革裹屍爲榮,可戰死是幸,還沒見着敵人就被自己養的馬踩死,這又算是什麼?”

    “就是個啼笑皆非的笑話!”

    他一眼也不看眼前臉色難看的人,梗着脖子悶聲說:“將軍,兵卒無足輕重,死也不會被人掛懷半分,可咱們不能讓人死得枉費,也不能讓走在前頭的將士們寒了心。”

    顧雲神色不明地看着他,說:“那依你的意思,該當如何?”

    “卑職斗膽,想請將軍改隊列,以人行在前儘量排除陷入坑中的阻礙,這樣雖是會在一定程度上減慢咱們的行軍速度,可也能最大程度地保證咱們的人不受折損。”

    “兵貴神速,楊副將莫不是慈悲心腸犯了,連這樣的要點都忘了?”

    “兵貴神速?”

    楊副將難掩自傲地呵了一聲,勾脣道:“兵貴神速說的是勢均力敵之戰,難不成在吳副將眼中,懷北竟也是個能與咱們抗衡的對手?”

    懷北就是個被風沙吹得到處都漏了風的篩子,誰都知道不堪一擊。

    楊副將這話說得輕描淡寫,看似擡舉懷北,實則字裏行間的鄙夷卻怎麼都消不了。

    吳副將陰沉着臉正要反駁,不料下一瞬就聽到楊副將說:“將軍,卑職願主動請纓帶陣在前,片刻不歇清掃阻礙,一定竭盡全力保證不耽誤行軍進度。”

    大鬍子似是被氣得不輕,滿是橫肉的臉上充斥着的全是不滿,直挺挺地往他的身邊一站,拱手道:“卑職也願請纓上前!”

    “有人不拿丘八的命當命,可我帶出來的那些兵個個都是我的寶貝,我一個都捨不得損,哪怕是熬着晝夜不合眼,我也能把前頭的路清出來讓大軍通過!”

    顧雲意味不明的默了默,就在衆人以爲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突然笑道:“如此也行。”

    “只是在前清路,倒是用不着你們一起上前。”

    “老胡,你即刻帶人去把前頭的騎兵換到後頭來,務必確保行程不誤。”

    滿臉忿忿的老胡梗着脖子重重地嗯了一聲,示威似的朝着先前說話的人橫了一眼,掛着滿身的匪氣握緊腰間的刀走了出去。

    顧雲擺手示意仍跪在地上的楊副將站起來,說:“你也去忙吧。”

    楊副將表情沒什麼波動地垂首說是,神色如常地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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