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堇元疾奔上樓，一腳踢開房門，看見簾帳裏兩個挨近的影子，如膠似漆。
剎那間，他只覺得萬分後悔，盛怒之下，一槍抵在了男人的頭上。
“厲堇元，你敢動他！”賀知知迅速地掀開簾帳。
她看着他的目光，染着通紅的血意，宛如世仇。
她竟然護着買主！
厲堇元這才發現，借給她肩膀的不是別人，正是雷炎。
他冷淡地坐在牀頭，方纔不過是賀知知嚇壞了，倚在他的肩頭哭泣，將西裝的肩頭都浸溼了。而他的雙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碰也沒碰她。
雷炎站起來，面無表情：“舍妹雖然作風海派，常與男子交際，卻也是千金小姐，並不是給錢就行的應召女郎。如果她得罪了少帥，少帥不妨開個價，在下樂於捐獻軍費。”
“不必了。”厲堇元收回槍，再度看向賀知知。
她連鼻頭都哭紅了，害怕地抓着雷炎的衣袖，他動一步，她就緊張地跟着挪動一步。
就像是雷炎身上的掛件似的。
這種親密讓他不是滋味，可就他剛剛做的混賬事，他根本沒有立場去把她抓回來。
否則她會對自己更加恨之入骨。
“我……”厲堇元語塞。
賀知知躲在雷炎身後，身子恨不得縮得小小的，抽泣着：“厲少帥，如果之前是我肆意妄爲挑逗了您，以後我不敢了。”
她所有的明豔、大膽、天真，現在全部都不復存在。
厲堇元見她現在還發着抖，兩個字不由得脫口而出：“抱歉！”
殺神竟然會道歉！
賀知知嚇得瞪大了眼睛，然而眼角的淚光依舊溼着。她快速地低下頭，搖一搖：“該道歉的是我，求少帥從今以後高擡貴手，不要再折磨我了。”
她顫巍巍地扯一扯雷炎的袖子：“大哥，帶我走好不好？我這輩子都不想再來這個地方了！”
雷炎瞄她一眼，看她嚇壞了的模樣，點點頭。
賀知知緊跟着雷炎離去，留厲堇元一個人在屋裏。
牀下他布了灰，一絲被動過的痕跡都沒有，更別談打開暗室門逃進去。
牀上還留着那把手槍，他打開彈匣，裏面是滿滿的子彈。
其實，他留下的不是空槍。
就算她不是賀知知，憑藉一絲若有若無的心動，他也不會切斷她所有的退路。
但他還是嚇壞她了不是嗎？
就像森林裏的一隻小兔子，受驚之後，再也不敢步入猛虎的領地。
厲堇元頭次感到後悔。
不知過了多久，郭節尋來了。
“少帥，這裏怎麼處置？”
“把樓燒了！”
這裏給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不該繼續存在。
火光漫天，雷炎載着賀知知，其實還在附近。
“大哥，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賀知知的身上披着雷炎的條紋西裝外套，她扣得緊緊的，心有餘悸。
“不是救你，還情而已。還完這樁情，以後你再碰到這種事，我還是不會管你。”雷炎無情道。
雷家爲他求娶傻子千金的事，他並非沒有耳聞，只不過現在還未到報仇的時候，所以他按兵不動，沒想到她會替自己解圍。
“不論如何，你在我心裏就是永遠的大哥。”賀知知擡頭，目光赤誠。
雷炎看着她，愣了愣。
隨後，他走下車，鑰匙卻留在車上。
“會開車吧？自己回去。”
他不願和她相處更久。
賀知知咬着脣，望着他遠去的瘦高背影，發現他的手會習慣的無意識的不停顫抖，而他的膚色幾乎不帶一絲血色，蒼白得就像西方所說的吸血鬼。
她想了想，一踩油門，去的是軍區。
“我找林樹生！”她告訴站崗的士兵。
林樹生很快出來了，這幾日他也擔心她，不知道拿了檢查結果回雷家，會引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看她狼狽的樣子，似乎不怎麼好。
“這是什麼藥？”賀知知亮出孫妙琴給自己的英文藥盒。
林樹生看了看：“是國外用於治療重度抑鬱症的，在國內很少見，畢竟國人對抑鬱症的認識還不多，普通人都覺得心情不好算什麼病，矯情。”
林樹生很擔心：“是你服用嗎？事情不順利？”
“我兄長。”賀知知低頭握緊藥盒，十歲的雷炎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被刺激得需要開始長期服藥。
“那你要多關心他。抑鬱症不像其他疾病是顯而易見的，這種病人常常表面看上去與正常人無異，所以最缺乏人們的理解。”
“我知道。多謝你，那我先回去了。”
賀知知回到雷公館時，發現雷炎也破天荒地回家了。
他正在依次打開門上的三把銅鎖，僅把門推開一條狹窄的縫隙，然後就沒入裏面，不讓人有一絲窺探的機會。
“大哥，晚安。”賀知知淺淺一笑。
雷炎沒有理會她，將門重重地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