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鬼魅的紋身是興幫的圖騰。
厲堇元看着小戰神甦醒後畫出的圖案，臉色一沉。
郭節彙報：“姓羅的一向只是和紐國人走得近，買軍火欠了大筆外債，紐國人和我們一樣不願意放過他，到處在追債，但他最近居然躲進霧國使館，興幫的人也主要在霧國租界上活動……”
“去查殺手的行蹤！還有羅鳴奇怎麼和霧國有了密切關係！”
“遵命。”郭節離去。
厲堇元看向客廳一角，賀知知方纔把小戰神送回帥府，兩人都是渾身溼透，現在她正半蹲着身子，用一條毛巾在幫小戰神擦頭髮。
“哈嚏！”賀知知打個噴嚏。她什麼都先緊張着小戰神，倒沒顧上自己。
連厲堇元來到她的身後都不知道，直到感覺到有人拿了一條毛巾，也在幫她溫柔地擦拭溼發。
他一個用慣了槍的男人，做這種照顧人的動作格外生疏，卻又像對待掌上明珠那般小心翼翼。
賀知知一下子僵住了。
“我自己來，少帥幫他擦吧……”她慌不迭直起身，頭上的毛巾滑下，剛好像蓋頭那樣蓋住了她。
厲堇元像掀蓋頭那樣掀起毛巾一角，嘴角嗪着笑意：“明戰自己的事情會做。”
“我也自己做……”賀知知慌亂地擦着自己的頭髮。
纖細的手腕卻被他捏住。
“你的頭髮長，我來。”不容拒絕的語氣。
賀知知只好硬邦邦地站在原地，任由厲堇元幫自己一縷一縷地擦乾頭髮。
她頭次羨慕小男生的寸頭。
小戰神隨性地抹了兩下，頭髮就幹了，換了衣服坐在沙發上笑眯眯地看他們大人擦頭髮。
而她的一頭濃密秀髮，感覺擦了一個世紀都還沒有幹。
賀知知在水深火熱之中。
“阿爸，雷姐姐衣服也溼了，這樣穿着會着涼的。”小戰神樂於提醒。
“這個沒關係！現在天氣熱，不冷。”她急忙揮揮手。
厲堇元的雙手落在她的肩頭，按住她，聲音不快：“你明明冷得發抖。”
她那是嚇的，不是冷的。
可她沒法反駁，厲堇元已經吩咐傭人出去一趟，過一會兒，金城裏專爲名媛服務的造型師已被請到府裏。
六七個箱子搬進來，服靴首飾樣樣俱全，有很多甚至是市面上見不到的絕版收藏品。
厲堇元也不忙着去工作，就和小戰神一起坐在沙發上，耐心地等她梳妝完畢。
賀知知本身的氣質清雅，造型師爲她置了一套七分袖立領大裙襬的蕾絲連衣裙，耳畔掛着兩顆梨形的珍珠，襯得人若珍珠，溫潤靈動。
“請少帥記得派人把賬單送到雷家。”賀知知請求。
厲堇元笑容一凝：“難道你救了明戰，我一份謝禮都不能出嗎？”
厲堇元沉默地看着她，她在自己面前太規矩了。
這種小心翼翼的規矩，卻像最銳利的刺一樣刺着他。
小戰神看看兩人詭異的氣氛，把厲堇元的手拉到自己額頭上，氣若游絲：“阿爸……你摸摸，我是不是有些發燒？”
此言一出，賀知知立馬衝上前，探手摸摸小戰神的臉頰。
似乎是有些燒。
“雷姐姐，你先回去吧，阿爸會給我請醫生的。”小戰神軟軟地倚在厲堇元懷裏，像只虛弱的小奶貓。
他扯扯厲堇元的袖角，哀求：“阿爸，我能不能不吃藥？藥好苦。”
他不怕痛，卻是怕苦的。
“不吃藥怎麼好得起來？”賀知知急了，此刻再也不說走的事情了。
林樹生很快來了。
他診斷一番後，道：“溫和一點當然是服藥，打針的話，略微激進。”
“我不想吃藥。直接打針輸液行不行！”小戰神垮着小臉。
林樹生看了一眼少帥，聽他命令：“開藥。”
“小孩子吃藥都靠哄騙。”他把一小袋藥丸交給賀知知，囑咐道。
賀知知微笑一下：“放心，我知道怎麼處理。”
她拿了藥就來到廚房，要了麪粉和雞蛋開始忙碌起來。
厲堇元聞到烘烤的香味，靠在廚房的門框上，問：“你在做什麼？”
“做一口一個的小蛋糕，把藥丸塞在裏面藏着。”賀知知停下手裏的活計，畢恭畢敬答。
她低頭不敢看他，盡力避免眼神接觸。
厲堇元走過來，忽然雙手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說：“還記得上次在醫院，我是怎麼餵你喝藥的嗎？”
他用脣喂。
烤爐裏爐溫升高，賀知知的臉也泛起薄薄一層紅，可是很快，這層紅褪下去，臉色慘白無比。
她想起風月堂子被拍賣的事。
這是個噩夢，她時不時就會想起來，不受控制，揮之不去。
“你怕我？”厲堇元察覺到她的變化，心重重地沉下。
“我當然怕少帥，試問金城誰人不怕？”賀知知眼眶泛淚，自嘲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帥恩。少帥玩膩了就發賣我，心情好了又念着我，枉我以前還以爲自己是高級玩家，但哪裏玩得過少帥手中的權力。”
以前的她像只小狐狸，嫵媚、勾人，撩了人就跑，再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喜歡大膽而故意地激怒他，仗着他寵她。
現在她對他只剩下畏懼、恭敬與服從。
厲堇元很心痛，他不需要這些！
“我說過我很後悔。”他啞聲道。
“少帥，可是再後悔，時光也是不會倒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