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戰神吃了裹着藥丸的小蛋糕,很快熟睡過去。
夜已深,賀知知堅持要回雷公館。
厲堇元知道她心中防備自己,點頭同意。
“帥府,應該有司機吧?”看到厲堇元坐在駕駛位上,賀知知打開車門,不敢上車。
“有,我剛給他們都放了假。”他也不隱瞞。
“我可以打電話回公館,請他們派人來接,不敢勞煩少帥。”
“你若是打電話回家,他們應該會故意拖延時間,樂於讓你在帥府留宿。”
這話不假。
賀知知望向門口,沒有黃包車閒着沒事會在帥府外面等客。
她只得打開門,坐在了副駕駛後面的座位,離他最遠的斜線位置。
一路寂靜無聲,車程略遠,賀知知越是緊張地繃着一根弦,越是疲憊難擋,最終在平穩的行駛中沉沉睡去。
她陷在夢裏。
今日的落水,勾起了很多回憶。
她夢見自己成了阿青姐,無數的魚羣啄食着自己。
一片血海模糊。
“好冷,好痛!”賀知知無意識地喃喃。
“我在。”厲堇元回頭一看她皺着眉在說夢話,不禁溫柔答道。
“有魚羣咬我……”
“我命人殺光它們。”
“好多水,呼吸不了……”
“我命人抽乾湖海。”
賀知知的呼吸總算平穩下來。
雷公館到了,厲堇元將車停靠在路邊,卻沒有急着喚醒她。
月色下,她睡着的樣子分外香甜,微顫的睫毛如一根根花蕊。
他的心底一片溫柔,情不自禁地探過身子,像猛虎細嗅薔薇那般,正要輕輕地落下一個吻。
“叩叩!”
車窗響起一陣敲擊聲。
雷炎皙白的臉靠近玻璃,詭異的清俊。
“舍妹很晚沒有回來,所以我在門口等着,勞少帥把她交回給我。”他道。
厲堇元慍怒地打開車鎖。
雷炎開門,小心翼翼地抱起賀知知。
這幅畫面令厲堇元不滿:“她自己有腳!”
雷炎回頭:“少帥可能沒注意,舍妹有些低燒,現在是昏睡着。”
難怪她在車上睡得那麼沉。
厲堇元心頭的怒火沒地兒出,只得一踩油門,轟鳴遠去。
車走遠了,雷炎雙手利落地一放,賀知知一下從他的懷裏跌落,幸好在落地前驚險地站穩,這纔沒摔着。
“大哥,多謝你幫我解圍。”賀知知將亂掉的頭髮撩到耳後,目光清亮,哪裏像發燒。
前面她是真的睡着了,只是後來被他的那些話給驚醒了,車裏的氣氛奇怪,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厲堇元,索性一直在裝睡。
而剛剛雷炎一抱她,她的手就求救似的攥緊他的袖角,他頓時會意過來。
“說起來,大哥怎麼會在門口等我?不是說不管我嗎?”
“尋個藉口不呆在屋裏而已。”雷炎冷着臉。
這時,路旁的樹後忽然鑽出幾個苗條的人影,一下子團團圍住賀知知。
“雷大小姐,請您給我們籤個名吧!”
是幾個梳着麻花辮的女校學生,爭相遞着小本子,一臉青春稚氣。
“怎麼……回事?”賀知知驚訝得合不攏嘴。
“我們剛在戲院看了您的《俠女行》上映,太痛快了,女子也可以建功立業!”
賀知知纔想起,上次去電影公司開會,周老闆是說今日會在院線上映,看來反響不錯。
“那,你們打算以後做什麼呢?”
女學生們把一個圓臉羞澀的女孩擠到前面來,那女孩鼓足勇氣說:“我父母想讓我退學,早點嫁人相夫教子。但我現在決定反抗命運,打算天一亮就去報名當女兵。”
“什麼?”賀知知咂舌,這跨度可夠大的。
“嗯,戲院放完《俠女行》後,還連帶着播放了一段徵兵廣告。我等正是受到鼓舞。”另一個女學生道。
她們的眼裏都有熾熱的、追求夢想的光。
賀知知接過紙筆,分別寫下一句“誰說女子不如男”,衷心地祝福她們。
“你帶了兩個本子呀?”賀知知問那個圓臉女孩。
圓臉女孩眼裏的光一暗:“還有一個是我們亡故的好友,她也一定喜歡這部電影的。我打算把戲票和你的簽名燒給她。”
“她……”
“前陣子我們一起租船出遊,遇見風浪,她不慎落水,我們都不會游泳,只能眼看着……”
幾個女學生哭成一團,揉揉紅紅的眼睛告別:“不好意思,雷大小姐,讓您聽到這些。”
這種噩耗讓賀知知的心情很沉重。
步入雷公館,找她的電話恰好響起。
“雷大小姐,您終於回來了,我今日打了好幾個電話。”是電影公司的周老闆。
“什麼事這麼急?”
“是大喜事呀!”周老闆喜滋滋,“你聽過《益友畫報》嗎?”
沙發邊上就有一本《益友畫報》,圖文並茂,每期都以名媛爲封面,發行量穩居第一,引導着全國女性的潮流風尚,甚至遠銷至海外華人社區。
“畫報主編邀請您拍攝封面!這可是許多千金名媛求之不得的,以前雷佩茹演了那麼多角色,都沒有登上《益友畫報》封面的機會。”周老闆滿以爲賀知知會和自己一樣激動。
豈料她輕描淡寫就拒絕了。
“周老闆,有件事我沒來得及跟您說,拍完《俠女行》我就全面退出影壇了,我志不在此。”
賀知知本就不想當什麼影星,當初只是爲了接近吳遊復仇才做的。
“啊?我還以爲你是因爲畫報請你拍泳裝才拒絕的!益友的主編今日看到你落水救人的新聞,對你十分感興趣。”周老闆失望地咕噥着。
賀知知手裏正隨意地翻着《益友畫報》,當前一頁是主編的隨筆,談及自己曾經一位故友——賀真璋。
“周老闆,剛剛的話我收回!”她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