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現在有槍防身了,遊樂園襲擊案的兇手也抓住了,那少帥保護我的人是不是可以撤了?”賀知知垂下眼簾,與厲堇元談條件。
他手下的兵總跟着她是個問題,許多事情她不方便展開。
以後逃跑更是個難題。
厲堇元低頭看着她,目光如炬,剎那已將她的心思猜透了七八分。
別的軍閥的女人,巴不得身邊有一羣站崗的,顯示被重視,出入有派頭,威風赫赫。
偏她喜歡低調。
只因爲,她還是不願意做他的女人。
這一點發現,是戰無不勝的殺神首嘗敗績。
“撤兵可以。”厲堇元冷聲道,“但沒我的同意,你出不了也不能出金城。”
只要她在城裏,無論她遇見什麼危險,他始終可以護着她。
賀知知滿口答應,先把眼前備受制肘的困境給解了就行。
“夜深了。”她道,暗示逐客令。
話音落,窗外的雨點忽然落在玻璃上,嘈嘈切切,伴隨着轟鳴而至的打雷閃電。
厲堇元睨一眼外面逐漸勢大的雨幕,勾脣一笑:“天要留我。”
賀知知退後一步,惱道:“少帥身體這麼好,冒雨淋回去也不會生病。”
身後就是雷佩茹的牀,賀知知剛搬進來,不熟悉她房間的佈局,一下子把自個兒絆倒在牀上。
她惶惶地要起身。
厲堇元早已經順勢壓下來,手指劃過她脆弱的衣釦,聲音沉沉地壓低:“我身體好不好,你要試過纔有發言權。”
雷聲轟隆,催人高歌奮進。
厲堇元雙眼裏的渴望成了魔,賀知知一陣戰慄。
可是在她很怕的時候,他主動停下了。
側着的臉似一尊雕塑,夜幕中的閃電正完全照亮他的深邃五官。
“隔壁有動靜。”他道。
賀知知凝神聽,在雷聲的間歇裏,世界萬籟俱寂,連樓下的雷疆運教訓孫妙琴,也早已累得罷手了。
“隔壁是誰的房間?這麼晚還在練鼓。”厲堇元再次道,面露不滿。
沒人喜歡在這種時候被打擾。
賀知知再次凝神聽,還是沒聽到任何聲音。
但她知道厲堇元眼睛瞎過,人體的代償機制很神奇,所以他的耳力格外非凡。
“隔壁是大哥的房間。”說完,她的面色一白,似是想到了什麼。
她慌張地推開身上的厲堇元,跑出臥房,咚咚地敲着隔壁的門。
屋裏沒有反應。
她又匆匆回到自己房間,拿了紙和筆,寫了張字條從門下塞了進去。
——大哥,你再不開門,我就找人撞門了。
雷炎還是沒理會她。
賀知知着急地蹲下來,仔細地研究着雷炎門上新裝的鎖,正在靈巧地用鋼絲戳動時,她背後一涼。
厲堇元站在她身後。
他看着她熟練地開鎖,這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千金名媛身上的本事。
“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是從哪裏學會開鎖的?”
如果她會開鎖,那麼使館槍擊案那一夜,她被反鎖關在女士洗手間裏的不在場證明,就更加荒謬了。
賀知知也是想到這一點,頓時如墜冰窟,她好不容易利用風月堂子的拍賣事件打消厲堇元的懷疑,現在又暴露了新的馬腳。
夜已深,二樓的走廊上沒有別的人,只有他們兩人對峙。
就算有誰聽到少帥夜訪的動靜,也不會那麼不識趣出來問一聲。
賀知知別無退路,只得硬着頭皮接受厲堇元的訊問。
“不打算解釋一下?”他揚眉,卻不兇。
一副只要她乖乖坦白,他只會疼愛更甚的寵溺模樣。
賀知知咬脣,大腦飛速轉動着。
厲堇元見到她脣上破皮的一點紅梅,飛快地低頭啄了她一下,輕輕一咬,警告道:“不許說謊。否則我大刑伺候。”
尾調曖昧。
賀知知不禁想,要不索性承認自己是七年前的女人,說不定有了厲堇元當靠山,她復仇還會更順利。
可再轉念一想,那他的姨太太呢?小戰神的生母呢?又該如何自處。
賀知知猛地清醒過來。
就在這時,身後的門驀地一開。
賀知知本來倚着門,這一下失去重心,順着開門的方向往後跌去。
一隻瘦長的手臂及時接住了她,是雷炎終於開門出來了。
他摟着跌入懷中的她,與厲堇元四目相對,中間似燃燒着無形的戰火硝煙。
兩個男人一個似烈日,一個似冷月。
“舍妹頑皮,總想鑽進我的房間一探究竟,前陣子撬壞我的鎖,被我罵了,最近我換了精鋼門鎖撬不開,她又新學會了開鎖的本事。”說着,雷炎幽幽地瞪了賀知知一眼,一派長兄拿妹子無可奈何的樣子。
“是啊,少帥,我最近才學的,是不是挺有天賦的?”賀知知順着雷炎的話繼續胡扯。
她還在雷炎的懷裏,這樣能拉開與厲堇元的距離。
厲堇元盯着雷炎環繞在她腰間的手,再掃一眼房門大開着,雷炎房間裏面的佈局。
看清楚牆上佈滿的海綿,厲堇元冷笑一聲:“雷大少爺好興致,我還以爲你雷雨天喜歡練鼓,原來是喜歡撞牆。”
賀知知和雷炎俱是一僵,尤其是雷炎的臉,蒼白而難堪。
他的房間裏包滿隔音海綿,不是因爲他嫌這個家太吵,而是每次發病時,他喜歡撞牆。
不停地撞!用力地撞!即便隔着海綿,大腦還是會撞得四分五裂般的劇痛。
咚!咚咚!
這些海綿存在的好處是,別人聽不到他崩潰的聲音。
賀知知的眼睛裏淚花涌出,顫聲道:“大哥,是這樣嗎?”
雷炎不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認。
他一把推開賀知知,復又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厲堇元轉身離去。
這樣懦弱的雷炎,不配當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