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藥是清宮中的祕藥,隨着前清覆滅多年,市面上已極爲罕見。
這些日子,羅鳴奇的人馬四處排查,都不見蛛絲馬跡,底下的副官頭疼,該怎麼向脾氣爆炸的大帥交差,卻發現嫌疑犯主動送上門來。
吳遊。
他有足夠的動機。
一是大帥的手下,也就是興幫頭子曾經捅過他一刀。
二是他和大帥看上了同一個女人,正在明爭暗搶,緋聞小報上甚至記錄了他在餐廳曾向賀知知醉後求婚。
副官當即親自帶着一隊人馬,抓了吳游回來,不由分說地毒打了一頓。
吳遊被打得頭破血流,缺了三顆門牙,漏風地問:“爲什麼?”
副官自然不可能說羅大帥因爲你的藥,雄風有損。
只是命人將他五花大綁,專門抽那一處。
吳公館內,吳家人同樣不知道爲什麼,只以爲是吳遊命人與帥府搶醫生,這一點惹惱了大帥,連忙去請愛德華公使出面說情。
公使一向看重吳遊,自然赴帥府當說客,然而卻問不出一個所以然,羅鳴奇方堅持不說原因,也絕不放人,這讓公使十分不悅,認爲羅鳴奇在霧國的扶持下上位,現在翅膀硬了,不滿利益分成,就綁了他的心腹,想要趁機索要大頭。
羅鳴奇也曾懷疑吳遊怎麼會蠢得把東西送到自己府上,可又多疑地理解爲,這是霧國在警告他,必須乖乖讓出利益大頭,當好傀儡,否則這一次受傷的是他的小兄弟,下一次就是他的項上人頭。
以利益爲基礎的結盟最是不牢靠,賀知知只要點燃一根導火索,雙方就自然而然起了摩擦,互相猜忌。
吳遊只是利益博弈中的犧牲品,且是最快被放棄的棋子。愛德華公使不願折損利益救他,羅鳴奇也拿他發泄積怨。
沒過多久,獄中環境惡劣,他重傷感染,一口氣沒有挺過來。
死訊傳回吳公館,帥府連個解釋都沒有。
吳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當即哭得背過氣去,一下子也是舊疾復發。
吳父勉強算是挺過來了,沈夏娟在跟前盡心盡力地伺候,帶着幼子吳鵬,他多少有個依託。
而對於徐乃心,成爲寡婦反而是一件喜事,她當夜就把賀知知趕了出來。
到此爲止,賀知知回到金城籌劃這麼久的報仇,終於爲阿青姐實現了。
她並不喜悅,吳遊的死換不回阿青姐的重生。
而她從今以後,又該爲什麼而活?
賀知知忽然覺得很孤獨,很迷茫。
“家?”賀知知愣愣地問,“我還有家嗎?”
“當然啊,你和少帥的。”賽鈴笑道。
主僕兩人回到久違的公寓裏,賽鈴請示過賀知知之後,才致電南方說明這段時間的情況。
“少帥請您接電話。”
賀知知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
“小騙子,你好大的膽子!”厲堇元第一句話便帶着滔天的怒火。
“厲堇元。”賀知知聽到他這般生氣,反而覺得很安心,低低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你可以來攻打金城了,羅鳴奇和霧國鬧不和,軍火方面少了霧國的支持,你能贏得很漂亮。”
賽鈴提醒了她,她在金城還要解決一個問題。
她和厲堇元的感情。
她是必須要走的,所以給他留了一份離別禮物。
金城是重要的據點,他早一點王者歸來,不僅能一舉掃清當初撤退時的不利流言,也有利於鞏固他將來在新政府的地位。
“想我了?”厲堇元聽她難得這般溫柔順從,反而捨不得對她發脾氣。
賀知知淺淺的“嗯”了一聲,反正都要走了,也懶得撒謊。
這一個字的承認,對於厲堇元而言,是比征服整個金城,更重要的肯定。
“我馬上回來。”
說完,厲堇元連夜行軍。
羅鳴奇與霧國不和的消息還是祕密,各方勢力都打聽不到準確消息。
明面上看,羅鳴奇只是不滿霧國使館的一個工作人員敢搶帥府姨娘的醫生,這屬於小矛盾。但誰也不知道,這實際涉及了一個男人最重要的雄風留存問題,與霧國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因此,厲堇元攻打金城,在衆人看來,無疑是冒進之舉。
所以他一路行軍暢通無阻。
不僅沒有人阻止、暗殺,反而許多勢力樂見其成,等着他這次兵敗,趁機奪他的權。
連郭節也不確定賀知知提供的信息真假,萬一她已經變成羅鳴奇的女人,假意放的煙霧彈呢?萬一她誤判時局,羅鳴奇和霧國使館在她面前特意炮製了一出好戲呢?就等着厲堇元自投羅網。
人人都懷疑賀知知,只有厲堇元毫不懷疑。
他的小騙子別的事會騙他,但是涉及他的身家性命,他的小騙子捨不得下手。
她承認想他了,在金城乖乖地等他凱旋。
厲堇元渾身都是戰意,披星戴月地一路北上。
天氣回暖,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