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賀知知在海上恨不得和吳遊同歸於盡,是同在一條船上的鄂東嬌阻止了她。
那時,鄂東嬌已是厲堇元的姨太太,卻因爲鬧了矛盾,正離家出走。
下船後,鄂東嬌發現她有孕在身,就主動爲她保胎,兩人一起在海邊漁村生活了幾個月。
但因爲風月堂那夜,厲堇元身中劇毒,所以她的孩子生來就胎裏帶毒。
賀知知親眼所見自己的孩子接生出來就是個死胎,絕望之下,產後出血,幾乎一命嗚呼……
此時此地的重逢完全是意料之外,賀知知愣愣地盯着鄂東嬌,完全聽不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麼,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原來鄂東嬌回到了厲堇元的身邊。
她總共救了自己兩次!
自己居然恩將仇報!
和吳遊那種人渣有什麼區別。
賀知知曾經有多恨吳遊,現在就多恨自己。
但鄂東嬌顯然沒認出脫胎換骨的賀知知,熱情地邀請她坐上野餐墊,一起享受陽光和美食。
小戰神陪着懷特在花叢裏抓蝴蝶,留出空間給她們談事。
夏天快到了,百花齊放,世間所有的色彩彷彿都在春夏之交匯合。
“雷小姐知道我最喜歡什麼花嗎?”鄂東嬌主動打開話題。
賀知知沉默,她現在心亂如麻,根本沒有聊天的心情。
“那邊開的,芍藥。既美麗,又能藥用。”鄂東嬌聲音陡然有些落寞,“也符合我現在的心境,將離。”
芍藥在古時的別名是將離。
她相信厲堇元應該已經把驅逐的消息告訴過眼前人。
賀知知面色微變。
該離開的不是鄂東嬌,而是自己。
蠱毒事件後,她就覺得自己沒有當面致謝,是非常沒心沒肺的做法。只不過這筆內疚被厲堇元強行壓下來了,現在認出鄂東嬌其實是故人,賀知知離開的念頭也越來越強。
“其實我走了也好,這些年我一直覺得對不起明戰。”見賀知知始終低着頭不開口,鄂東嬌摸不清她到底什麼意思,只能自己一個人把戲繼續唱下去。
“爲什麼?”賀知知總算開口,她關心小戰神。
“明戰天生痛覺神經缺失,其實是我的錯。”鄂東嬌道,“都怪我平時碰毒太多,連孕期也沒有注意。生下明戰之後,我想盡辦法也無法挽回。這些年,我一直很自責,也冷落了明戰。因爲我無法面對他。他若恨我,我還好受一點。他若愛我敬我,我便覺得自己不配。”
賀知知一聽,更覺得自己相當小人,當初她看着小戰神缺乏母愛,才忍不住關心疼愛他,沒想到自己其實算是趁虛而入。
小戰神的生母很愛他。
那麼小戰神根本不需要自己留在他身邊。
這時,一隊衛兵搜索到公園,發現賀知知正與鄂東嬌促膝長談,個個都變了臉色。
只因厲堇元有令,嚴禁姨太太接觸她。
“雷小姐,請您快回公寓吧。”士兵頭子走出來,打斷兩人的談話。
他瞟一眼野餐墊上的糕點與茶水,幸好,似乎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鄂東嬌眼睛微眯,自然明白是厲堇元對她嚴防死堵,再看賀知知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分析——
看來不是這個女人不想見我,而是厲堇元對她保護過度。這樣看來,其實我還有機會。
於是,她大度地微笑道:“雷小姐,你先回去吧。對我而言,只要見一面就夠了,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不像是個壞心的,以後少帥和明戰託付給你照顧,我也走得安心。”
不像是個壞心的?
賀知知聽到這一句,只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你不會走的。”她從野餐墊上起身,慎重承諾,“孩子不能離開母親,這一點誰也無法替代。”
在賀知知離開後,鄂東嬌嘴角一勾,拿起一盒魚子醬,用貝殼勺一舀,特有的香氣頓時充盈口腔。
她自從第一次嘗過這種食物後就喜歡上了。
殺魚取卵,殘忍,又鮮美。
小戰神抱着懷特,從花叢裏跑回來,他看到士兵們來了。
“阿媽,你和雷姐姐剛剛聊得怎麼樣?”他很擔心這一點,生怕自己好心辦壞事。
鄂東嬌捏捏他的臉,笑一笑:“我們聊得很愉快,我總算明白你爲什麼這麼喜歡她了。”
“你也喜歡雷姐姐嗎?”小戰神驚喜。
“當然。”鄂東嬌點頭。
當時社會,大戶人家娶姨太太是司空見慣的事,妻妾相和還會傳爲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