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根生，賀知知很晚纔回到公寓。
也算幸運，她剛到家，屋外的天就開始颳風下雨。
而屋子裏，厲堇元帶着小戰神早就來了。
約定的補課，本來是從今天開始。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賀知知道歉。
“雷姐姐，你今天去哪了？連我們補課的約定也忘了！”小戰神有些失落，但並沒有哭鬧，只是有點委屈。
“我……”賀知知欲言又止，要是說出來她和雷炎一起接了根生，估計姓厲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要泛酸。
“雷姐姐，你的耳環怎麼掉了一隻？”小戰神這時又注意到她的一隻耳朵空着，更加失落了。
這段日子，她本來都戴着小戰神送她的珍珠耳環。因爲是他親手做的，所以她很珍惜，每天都戴着。
賀知知心道壞了，今天去了這麼多地方，不知去哪裏找，可是看到小戰神失望的樣子，她急忙向外衝去：“我馬上去找。”
“不用了。”小戰神從後面抱住她的腿，悶悶道，“掉了就掉了，我下次重新給你做。雷姐姐，我更怕你淋雨生病。”
賀知知聽到這樣關心的話，心都要化了。
“你餓不餓，是不是一直在等我，還沒有喫飯？”她柔聲道。
小戰神點點頭：“餓。”
“那就快點一起喫飯吧。”賀知知招呼厲堇元，有一絲埋怨，“你應該讓他先喫飯的。小孩子不能餓着。”
“明戰非要等你。”厲堇元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補充一句，“我也要等你。”
三人其樂融融地坐在餐桌邊。
門鈴驀地響起來。
賽鈴去開門，驚呼了一聲：“你找誰？走錯了吧？”
門外站着一個溼淋淋的小男孩，一雙被沖刷得格外清亮的眼睛，雨水順着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往下落，分外楚楚可憐。
他冷得發抖的手裏，託着一枚瑩潤的珍珠耳環。
“我是來送雷姐姐掉的耳環的。”他聲如蚊吶。
聽見這聲音時，賀知知已經站起來了，疾步走向門口，正好托住根生軟綿綿的身子，滾燙不已。
他身上沒有分文，坐不了電車，從電影公司到公寓，只能是走過來的。這段距離，以一個小孩子的腳程要走很久，何況風雨交加。
所以才生病發燒。
“快去請醫生。”賀知知着急地吩咐賽鈴。
厲堇元和小戰神看着她。
賀知知轉過頭，有些愧疚：“對不起，我今晚不能補課了，他是我籤回來的小演員，我答應過照顧他。”
小戰神咬着脣：“雷姐姐，你什麼時候和他簽約的？你是不是要一直照顧他？”
“這……”賀知知想到根生的親孃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這種照顧，的確至少要維持到根生成年。
那原本的孩子，會作何感想？
“阿爸，我困了，我們回軍區吧。”小戰神道。
他拖着厲堇元的手走出去，臨到門口轉頭笑着：“雷姐姐，你別爲難，我上次說不許你喜歡別的小孩，都是開玩笑的。”
那笑容很牽強。
他掩藏着自己的傷心。
每個小孩都想成爲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走到樓下，望着茫茫的雨幕，小戰神像個大人一樣嘆了口氣。
厲堇元神色微動。
小戰神低低道：“阿爸，無論我再怎麼許願，也不能從一開始就變成雷姐姐的小孩吧。她肯定想要有一個完全屬於她自己的小孩子對不對？而我是別人家的……”
小孩子的憂鬱，厲堇元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也好想淋一場雨生病哦。看雷姐姐是照顧他還是照顧我。”小戰神伸出手去接冰涼的雨滴。
厲堇元心想，也不是不可以。
可小戰神很快把手收回來：“不要了，我捨不得看雷姐姐爲難。也捨不得她辛苦。照顧病人很累的。”
他轉過頭，十分成熟地囑咐道：“阿爸，你纔是最關鍵的哦，千萬不要也讓雷姐姐被別人搶走了！”
“放心吧！”厲堇元揉揉他的頭，十分篤定。
汽車啓動離開的聲音傳到樓上。
根生悠悠地睜開眼睛，賀知知正在幫他換衣裳，小小的身體陳疤無數，不知道他遭受了多少虐待。
賀知知看着這些傷疤，愣住了，她想到一件事。
根生微笑着安慰：“雷姐姐，我不疼。”
賀知知回過神：“你今年幾歲了？你媽媽就這樣打你，不怕打壞嗎？”
根生拘謹地答：“九歲了。”
他似乎不想聊這個問題，環顧一圈後問：“帥府的小少爺已經走了嗎？”
“嗯。”賀知知對小戰神，仍有些內疚。
可根生的下一句話，更讓人心疼：“真好，像他這樣會投胎的人，有很英武的阿爸，有帥府的阿媽，還有雷姐姐你疼他。而我什麼都沒有……”
賀知知摸摸他的頭：“你別多想。我去打個電話催醫生，怎麼還沒來。”
她起身出去。
這個夜晚，雨一直下。
翌日清晨，雨水沖刷過的城市空氣清新。
早起登山踏青的人，在金城東的密林裏發現一具被動物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女屍，報警備署立了案。
但這種沒頭沒尾的案子，又沒有親屬認領，查起來很困難。
警備署仍是先緊張一些貴人的案子，只把屍體草草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