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很荒唐。
賀知知很早就疼醒了，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厲堇元，加上渾身沒力氣，便只是緊閉着眼睛裝睡。
她現在很懊悔。
但凡她昨晚理智一點，就應該顧及到兩人現在的身份，不應該聽到自己原來是他第一個女人，就忘乎所以。
旁邊的厲堇元似乎也醒來了。
她能夠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臉，目光滾燙地凝視着她。
“夫人，醒了嗎？”他聲音喑啞地喚了她一聲。
賀知知渾身一僵，忍住想要答應的衝動，並將那險些逸出的聲音，硬生生轉成一聲呼嚕，示意自己睡得很沉。
偏偏這聲呼嚕來得急促，音量沒有控制好，驟然很響，彷彿平地一聲驚雷。
賀知知頓時又陷入更強烈的羞惱之中，她開始在意自己在厲堇元面前的形象，會不會太粗魯了？
厲堇元觀察到她緊閉雙眼的臉上變化紛呈，哪能猜不透她的想法，愉快地勾起嘴角，被窩裏的動作終於剋制地停下，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然後起身了。
賀知知確定他離去後纔敢睜開眼睛。
牀頭多了一束紅色的玫瑰，還帶着清晨的露珠。
賽鈴說，是少帥親自摘來放着的。
說着，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眼皮子底下是兩個明顯烏青的眼圈，賽鈴咕噥着自己昨晚夢見地震了，夢裏面高樓坍塌，海嘯悽鳴。
她百思不得其解：“我從來沒有經歷過地震，只在報紙上看過新聞，怎麼會夢見呢？啞巴說他有個朋友會解夢，我等會去買菜的時候，順路問問看。”
正在梳頭的賀知知驚得把披肩的長髮，一下子全梳到面前來，擋着砣紅的臉：“那些解夢的都是裝神弄鬼的，沒必要問。”
小戰神恰好進屋來，見到大白天的長髮無臉女，頓時嚇得狼嚎一聲：“有鬼啊！”下意識擺出一個格擋的姿勢。
賀知知趕緊把頭髮梳回後面，面上的紅霞還未淡去，竭力鎮定地催促着：“好了，都別鬧了，該上學的上學，該買菜的買菜！”
話音落，她飛快地往外走去。
小戰神像一根小柺杖一樣，急忙上前來扶着她，關切地問：“阿媽，你是不是最近拍戲受傷了？走路的姿勢和往常都不一樣了。”
賀知知此刻的心情是，後悔，非常後悔。
上學的路上，她一點也不想搭理小戰神的各種提問。
校門口，賀知知遇見同樣送孩子來上學的周意。
“雷姨好漂亮啊！”婷婷這孩子一向嘴甜，睜大眼睛觀察，“我每次看到雷姨都覺得漂亮，但今天比昨天還要更漂亮了！好像……好像……”
她搜腸刮肚地找形容詞，最近國文學得不錯，詞彙量豐富許多，所以高興而精準地總結：“一朵被陽光雨露滋潤綻放的玫瑰花一樣！”
賀知知被誇得很心塞。
“好了，你們快進學校吧。”周意看出端倪，柔聲替她解圍。
怒放的花田上，一團蝴蝶在嬉鬧，繞着兩人飛揚追逐，像是傾慕她們的美麗。
“看來你和少帥的感情進展很順利。”周意微笑着祝福，“亦瑩，我爲你高興。”
她的祝福很真誠，只不過也帶着幾分顧影自憐的感傷。
她想到了婷婷。
婷婷沒有父親。
賀知知遲疑地提起：“上回我在政首的上林小墅見到你……”
別墅裏的傭人對周意很是恭敬的樣子。
“他只是一個長輩，每年我們只有他在金城這幾日纔有少少交集。”周意沒想瞞她，只不過把話說得語焉不詳，可見不好明說。
聽周意這麼輕描淡寫地帶過，賀知知縱然很好奇，也很尊重她的意思，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對了，那日覃玉設計害我，還多虧了你幫忙。”賀知知感謝道。
“我也只是投桃報李罷了，算起來，你幫我的次數遠勝過我爲你做的。”
這樣謝來謝去的確會沒完沒了，兩人相視一笑，友情自在不言中。
賀知知本來上午還打算去電影公司處理一點工作，但與周意聊得投緣，索性把工作推到明天再做。
天氣很好，賀知知聽見不遠處傳來女學生們踏青的歌聲，那般青春蓬勃，脆生生的笑聲讓人嚮往，忍不住問：“阿意，你會唱歌嗎？”
“不怎麼會唱時興的歌曲。只會一些家鄉的小調。”
周意也出神地聽着對面女孩們的歌聲，躍躍欲試的樣子。
賀知知起了興致：“那你教我唱你家鄉的小調，我教你踢踏舞步好不好？”
算一算，賀知知從未有過真正朋友之間的聚會，她時常感到孤獨。
阿青姐死得太早，穆雅夢又是個僞摯友，她倒是願意把賽鈴當朋友，奈何賽鈴卻更願意把她當成主人。
周意是她第一個真心相交的朋友。
兩人彷彿一起回到了年少時光，在公園的樹下又唱又跳。
就算都是當了母親的人，鬧起來卻不輸給年輕的女孩們，一上午的時光就這麼歡樂地過去。
“學校現在正好午休，不如把兩個孩子接出來，一起喫點什麼再回去吧？”賀知知興致勃勃地提議。
“婷婷應該會很高興的。”知女莫若母，周意笑道。
賀知知也笑了，友誼能夠從上一代，傳到下一代，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只不過，兩人才返回學校，隔着大門就聽見裏面哭聲一片。
“請問學校裏發生了什麼事？”賀知知憂心忡忡地詢問門衛。
門衛見到賀知知，覺得眼熟，嚷起來：“你是不是明戰的家長？哎喲，我正找你和婷婷媽呢。”
“找我們？”周意忐忑。
“出事了！”門衛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