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知對方蘭喚的這聲“媳婦”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此人總歸是厲堇元的生母,既然已經救了回來,如果能洗心革面,賀知知當然希望她不要再給厲堇元拖後腿了。
賀知知讓方蘭先別想太多,厲隆海也沒指望她兩三天就能把畫偷出來,可以慢慢從長計議。
“我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媳婦。”方蘭點頭如小雞啄米,聽話得不得了。
“不要再給少帥惹麻煩了。”賀知知板着臉叮囑道。
“其實我當年也捨不得堇元,只不過不敢反抗司令。”方蘭眼圈一紅。
賀知知明白她骨子裏的奴性作怪,跪久了站起來不是容易事,傷神地揉揉額頭:“別說漂亮話,用你的行動來證明吧。”
到了晚上,厲堇元才應付完厲隆海回來。
果然不出所料,厲隆海並沒有把方蘭要回去,對於他這種妻妾成羣的人,少一個姨太太並不算什麼。
厲隆海甚至覺得厲堇元既然出手救了方蘭,那麼將來對自己的怨恨也會慢慢淡去,對父子聯手的事情仍然有很樂觀的期待。
這三天,他表面上的拉攏和暗地裏的佈局都已經完成。
因此當厲堇元提出,他允諾老夫人停留在長襄三日的期限已到,明日就要啓程回去,厲隆海也只是客氣地挽留了幾句,就祝他一路順風,保持聯繫。
“真要與他保持聯繫嗎?”賀知知嘀咕。
她覺得厲隆海此人心狠手辣,不配爲人夫,更不配爲人父。
“老匹夫以爲我已經答應合作,接下來會幫我運作第三集團軍司令的位置。但當他把我擡到那個位置,我想要的只會是他的軍隊。”厲堇元笑,當年厲隆海誣陷他奪權殺兄,那麼他就真的奪權,免得白費了這麼多年的流言。
賀知知相信他的雄才大略,只不過仍然眉宇不展:“今日我已經問過了蘭姨娘,厲隆海把她送到你身邊,讓她想偷的乃是賀真璋的那幅畫。”
果不其然,厲堇元和她的反應差不多,疑惑皺眉:“那幅畫有什麼好偷的?”
據他所知,厲隆海只醉心軍火和權力,根本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東西。就算收藏價值連城,厲隆海財富驚人,也是壓根看不上的。
“你看過那幅畫嗎?”賀知知問。
厲堇元凝神想了想,答:“看過,只是一幅普通的一家三口圖。難不成別有玄機?”
畫不在手邊,兩個人也議論不出個所以然。
厲堇元摟住她,親了一口:“別說那些了,你早上出門前到底要對我說什麼呢?”
“我……我想去順路看看周意,長襄離首府不是不遠嗎?”賀知知尋了個藉口搪塞過去,對於父親的畫作爲什麼會受到軍方高度重視,她很不安,也許等她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再向厲堇元坦白,會更爲穩妥。
厲堇元果然沒有起疑,一口允諾。
“對了,你把子彈收好了嗎?”他問,甚至開了一個玩笑,“那可關乎我的性命。”
賀知知已用一個小玻璃瓶裝了起來,像婷婷一樣把沉沉的愛意掛在脖子上。
紅繩突出她脖子的纖長,子彈躺在她白皙的鎖骨間,充滿了力量與美。
厲堇元順着子彈向下指着的方向,一路吻着。
這一夜很快過去。
男孩的夢想永遠是翱翔藍天。
“我們要去首府看望婷婷了。”賀知知說,“要不然你繼續在這裏住一段時間,我們回金城時再到長襄來接你?”
小戰神立刻改口:“呃,其實飛了三天我也膩了。還是陸地上踏實。”
賀知知“噗嗤”一笑。
“阿媽,這人是誰啊?”小戰神放飛三天,這才發現別館裏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方蘭激動地看着小戰神,以她的年紀,最嚮往的就是含飴弄孫。
“乖孫,我是你奶奶啊!”她張開雙手,渴盼無比。
“奶奶?”小戰神狐疑,仰頭望着厲堇元,“阿爸,你怎麼從來沒有提起過,我還有個奶奶呀?”
“離他遠點!”厲堇元提防地命令方蘭,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過去,在明戰身上重演。
在厲堇元心裏,方蘭仍是一個靠不住的女人,隨時可能翻臉出賣家人。
聽到厲堇元的命令,小戰神只得聽話地牽住了賀知知的手,不過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偷看方蘭,方蘭看見虎頭虎腦的小戰神,也忍不住想起厲堇元小時候。
那時候她不受寵,帥府的管家踩低捧高,經常短缺她房裏的東西,所以厲堇元也養得瘦弱。
但小小的厲堇元卻天不怕地不怕,直接打到管家的賬房裏去,要回該有的東西。
她當然怕事情鬧大了被老爺責罰,就教厲堇元不要去惹事。
但厲堇元卻說:“阿媽,我不是想惹事,我是要讓那些笑話你不受寵的人知道,咱們房裏也是有男人撐着的!阿爸不管你,我就是你的依靠。”
現在想來,是她沒有珍惜。
厲昌江出事後,厲隆海要殺死堇元時,她竟然連求情都不敢,對丈夫的三從四德到了盲目的地步。
方蘭想着往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然後,她就發現有隻肉乎乎的小爪子從後面給她遞來一顆糖。
她順着看過去,卻見小戰神面不改色,彷彿和她一點接觸都沒有。
小戰神不知道大人們的過往,只不過見到奶奶傷心,就偷偷分她一顆糖。
趁厲堇元不注意,他還扒拉了一個鬼臉,俏皮地逗她。
方蘭轉過頭,擦了擦洶涌地淚水,然後轉回來,慈祥地笑着。
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地改變着。
一行人出發,長襄市離南方首府確實不遠,傍晚時分就到了。
首府的繁華,不是金城可比擬的。金城已經夠繁華了,但因爲城市裏面還有原先遺留未到期的洋租界,整個城市的精氣神完全不及首府的欣欣向榮。
而首府則全是國人自己的地盤,也是未來全國的希望所在。
“你先帶着明戰去畢沉的公館。而我去查一查鄂東嬌。”厲堇元說。
既然來了南方首府,他當然要順便查一查,鄂東嬌南下到底是施的什麼緩兵之計,反正絕對不是如她所說在研製小戰神的治病藥方。
“好的。”賀知知全權交給厲堇元安排。
分別後,她坐上去畢公館的汽車,偏着頭看窗外的風景。
然後,她就在街道上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