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賀知知本來應該去看望小戰神,問他爲什麼對鄂東嬌的死訊毫不在意。
如果她去了,會得到一個很驚喜的答案。
但她沒有赴約。
賀知知來到窗邊,看許盈燃放了一束煙火,幽藍色的光,將雨後的天空映照得很是美麗。
“這是向誰發的信號?爲什麼只要點燃它,就會有人來救走我們?”賀知知問。
許盈沉默片刻後,答:“小姐,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要救大少爺,那麼就已經別無選擇,等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答案。”
賀知知暗暗心驚。
下半夜,金城的城門外,忽然響起連聲炮火。
“敵軍偷襲!敵軍偷襲!”
城裏大亂,響起無數的哭喊聲。
厲堇元轄下的金城太平已久,城中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這種安寧,陡然再被捲入戰亂,鬧得人心惶惶。
攻打金城的是北方軍閥的軍隊。
進攻的武裝強大,炮火先進,遠郊已經血流成河。
“你通知的是北方軍閥!”賀知知頓時眼神劇痛,看向許盈,咬牙問道,“大哥之前變賣所有生意的那些錢,到底投資去哪了?”
許盈默不吭聲。
賀知知卻想到之前在南方首府的時候,厲堇元曾經提及,北方軍閥最近正在交易一筆千萬元的國際軍火訂單,不知道是從哪搞來的錢和資源。
南方有畢氏家族金援。
而越來越不得民心,即將窮途末路的北方呢?
有雷炎散盡家財的金援!
賀知知想到這裏,險些站立不穩。
她終於知道大哥一直在忙什麼了,爲什麼那麼有把握將她從厲堇元的身邊帶走。
只有做軍火的生意,雷炎才能夠攢夠資本,與厲堇元分庭抗禮。
換言之,雷炎爲她推波助瀾了一場戰爭。
從小顛沛流離,無以爲家,被炮火帶走雙親的賀知知,比誰都痛恨戰爭。
她不禁眼眶通紅。
“小姐,現在別想這麼多了!”許盈聽到外間有人闖入的聲音,催促道,“接應我們的人過來了,我們快點趁亂去監獄救人。”
客廳裏的賽鈴已經被五花大綁,屋子裏多了十來個精良武裝的人手,許盈對他們簡要說明了雷炎被關押在監獄。
賀知知走出臥房,與賽鈴對視一眼。
賽鈴幾乎連着凳子一起跳起來,着急地想要阻止她。
賀知知明白賽鈴是想勸自己,不要跟這羣人走。
“抱歉,賽鈴。”賀知知咬咬牙,無奈地道歉。
許盈在這羣人中頗有威望。
她下令:“都聽小姐的。”
於是衆人唯賀知知馬首是瞻。
現在的金城是最亂的時候。
賀知知平日跟着厲堇元出入各種場所,祕密的不祕密的都去過,對佈局十分清楚。
她很快帶人來到關押雷炎的監獄。
厲堇元帶兵在城外應戰,所以監獄的佈防很是空虛。
賀知知率着人馬,很順利地找到雷炎。
但令她震驚的是,雷炎的下半身都是血。
厲堇元沒有送他就醫。
“大少爺,你……”許盈眼中刺痛。
雷炎的面色因爲失血而顯得更加的蒼白,他看着愣在原地的賀知知,以爲她仍是害怕他像白天那樣傷害她,便虛弱地招了招手,氣若游絲:“瑩瑩,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那樣禽獸不如!”
爲了讓她安心,他甚至牽起嘴角,喫力地笑了笑:“你不用害怕我再傷害你了。”
他的意思是,關押入獄後,他爲了止住藥效,也爲了以後不再犯錯,自己斷絕了自己。
“大哥!!!”賀知知淚如泉涌,一下子飛撲進雷炎的懷裏。
她的喉頭塞滿棉花,竟再也說不出自己關於身份的祕密。
遲了!
什麼都遲了!
她現在再告訴雷炎自己不是他的親妹,又有何意義。
豈不是讓雷炎白白受那斷絕之痛。
“大哥!大哥……”賀知知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埋在雷炎的胸前,抓緊他的衣服,不斷地重複地喊他。
雷炎聽她還願意叫自己一聲“大哥”,同樣是淚流滿面,撫摸着賀知知的發,嗪着微笑:“多謝瑩瑩,還願意認我這個大哥。”
“錯的是我,明明是我!”賀知知吶喊着。
雷炎聽不懂她的吶喊,沒有人能懂。
在衆人眼裏,賀知知只是過於悲痛以至於胡言亂語罷了。
“應該走了!”許盈已經冷靜下來,訓練有素地吩咐人背起雷炎和賀知知,先將人帶走再說。
賀知知被安排進了一輛車。
窗外的景色瘋狂倒退,她知道自己正駛離金城。
她曾經想過很多次離開,但從沒想到是這種慘烈的方式。
車後面炮火連天。
她的心說不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