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堇元，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賀知知想到那一年小暑，她與厲堇元在堂子初遇。
也想到不久前列車外的花海，厲堇元向她求婚。
腦海之中，過往紛至沓來地重現。
賀知知一直在流淚。
“瑩瑩，你是不是……還是捨不得他……”雷炎虛弱地問。
賀知知沉默。
所謂舍不捨得，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在厲堇元看來，自己一定是狠狠地背叛了他。
不僅救走了雷炎，還帶來了戰爭。
他會如何看待她？
一個陰險的間諜，一個叛逃的騙子，一個放蕩的娼婦，一個違背倫常的女表子。
賀知知能夠想到很多惡毒的話語。
她愛厲堇元，可也從此不配再提愛他。
“該死，他怎麼會發現我們！”開車的許盈忽然驚叫一聲。
賀知知驀地回頭。
是厲堇元！
夜色之中，厲堇元策馬而來，軍氅飄動。
他發現了他們聲東擊西的詭計。
他舉起槍，精準地射擊着汽車的輪胎。
賀知知一行一共有三輛車，已有兩輛被他射穿了車胎，相互撞在一起，爆炸時火焰沖天。
許盈焦灼地開車閃避，這輛車上只有他們三個人。
她從懷裏掏出一把槍，丟給賀知知，吼道：“開槍！”
賀知知握着槍茫然。
許盈怒吼着催促：“開槍啊！小姐，難道你想把大少爺交給厲堇元嗎？”
賀知知看一眼旁邊的雷炎，雷炎已經因爲失血陷入昏迷的狀態。
這時，厲堇元再度開槍。
一顆子彈射入車窗內，離雷炎的頭顱只差半分。
賀知知抖抖索索地舉起槍。
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持槍對準厲堇元。
冰涼的月色下，兩人隔空對視。
她看到了厲堇元眼中的震驚。
賀知知強忍着淚，顫顫巍巍地叩響了扳機，卻偏得很厲害。
即便是第一次碰槍的新手也不至於這麼離譜。
何況她曾經暗殺過吳遊，那次暗殺十分精準。
開完這一槍，賀知知已經要崩潰了，她高聲哀求着：“厲堇元，求求你放過我們，讓我們走！”
“不可能！”厲堇元揚聲回覆，追得更緊。
他的威壓令賀知知窒息。
她再度手抖地開出數槍，但每一槍都偏了很多。
“我做不到！”賀知知大口地喘氣，多渴望一切是個噩夢。
讓這個噩夢雪上加霜的是，賀知知很快發現許盈給她的手槍裏已經射光了子彈。
“沒有子彈了……”賀知知這才猛然清醒過來，她方纔到底在做什麼！難道真的要優柔寡斷地害死雷炎嗎？
與此同時，厲堇元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砰！”
一聲槍響。
厲堇元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前面車上的賀知知。
隨即，他頎長的身影搖晃着從馬背上跌下。
胸前一片血紅。
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前行愈來愈遠的車。
碎裂的後車窗後面，賀知知的手彷彿僵住了，仍然保持着射擊的姿勢。
剛剛，她用光了最後一顆子彈。
那顆厲堇元贈與她，刻滿《與妻書》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