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衛名伶很是仗義。
賀知知心中感激,兩人素不相識,他居然二話不說就伸出援手。
賀知知急忙把雷炎扶了起來,擦淨了他臉上的血漬。
這時,已有不少人反應過來雷炎不是衛名伶,而是大名鼎鼎的城中新貴,初來乍到的大財閥。
他們慌張地圍過來寒暄道歉,帶着明顯討好的意思。
雷炎不理會他們。
賀知知的心底也看不起這些人,他們方纔袖手旁觀,這個時候又討好地搖尾巴。
“大哥,我們走吧。”
賀知知此時再提起不想參加宴會,雷炎也默許了。
但兩人沒有走遠,車就停在總長的府邸外,賀知知還放心不下衛名伶。
等了約莫兩個鐘頭,人潮散去,衛名伶的倩影也出現了。
本傑明的兩個外國友人,扶着酩酊大醉的他離開。衛名伶巧笑倩兮地揮手致別:“等本傑明先生醒了,轉告他記得來捧我的場子啊!”
她處事遊刃有餘。
賀知知見她毫髮無傷的樣子,心中也是大石落地。
“叭叭。”
衛名伶聽到了汽車的喇叭聲,轉頭看去,就發現賀知知扶着雷炎,在道旁等她。
“喲,我還以爲你倆真那麼沒義氣,被我救了就跑了呢,留我一個弱質男流對付那頭外國狗熊。”衛名伶搖曳生姿地走過去,扭着的腰肢像晃盪的春水,賀知知都被她迷得不想眨眼。
雷炎則是心事重重,他刻意粗獷地清了清嗓子,心中擔心自己以後會不會也潛移默化地變成那樣,但這種想法他藏在心中,並未表露。
“多謝。”賀知知含笑道謝。
纖纖玉手一握,賀知知自愧弗如,衛名伶的手柔弱無骨,比自己一個當女人的手保養得更細緻。
“謝什麼啊!都是同胞。而且,你不說我是你的好友嗎?”
他說的是賀知知爲雷炎解圍時,曾訛稱衛名伶是自己的好友。
賀知知心想,這倒是妙不可言的緣分,隨口一說,竟然馬上成真了。
“對了,我提醒你們一句,今晚的氣受了就受了,這在北方軍閥的地盤就是常事,除了更北邊的秦系軍閥要有骨氣點,表面上靠攏東贏國,背地裏卻一直坑着東贏小矮子的錢,不肯辦事兒。倒也精明。”
衛名伶點燃一支細長的煙,連煙霧都是嫋嫋而嫵媚的。
他呵氣如蘭。
“至於仇,我已經替你們報了。那個本傑明到後來,醉得牛尿馬尿都喝不出來,我給他的威士忌加了不少料。”
衛名伶把他們當朋友,在二人的面前多了一分颯爽。
賀知知聽他說話爽快,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您真是足智多謀。”
她很欣賞衛名伶,真是一個奇女子,不對,奇男子。
而衛名伶也從她的言談舉止中,感受到了一份久違的平等和尊重。
家世高貴的人都不屑把他當朋友,嘴上捧着他,不過是養個玩物而已。
衛名伶與賀知知投緣,忍不住再多透露了一些:“你知道外交部的豐蘇明爲何要對付你哥嗎?”
“爲何?”
“北方首府現在缺錢得很,各路軍閥雖然搜刮民脂民膏無數,但奈何還要給扶持他們的國外輸送利益,中央財庫一直捉襟見肘。這不,你兄長帶着萬貫家財來了。北方政首正考慮給他一個首府財政廳廳長的職位呢!而這個職位,本是豐蘇明留給自家兒子的。”
賀知知豁然明朗。
北方軍閥政府外交上勢弱,總要捧洋人的臭腳。
豐蘇明這個外交總長當得憋屈。
財政部門更有實權。
他想方設法準備把自家的兒子送到財政的位置上,沒想到被雷炎截了胡,當然心有不甘。
“多謝告知!”賀知知真情實感地道謝。
這是很重要的信息,他們現在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得知這些情報很重要。
“沒什麼。”衛名伶拋個媚眼,這時注意到雷炎手背上還有流血的傷口,“哎喲,雷爺的傷口還沒包紮。”
他直接摘了脖子上遮喉結的絲巾,不顧雷炎的反對,硬是幫他包紮上了。
這時,道旁停下一輛花枝招展的敞篷汽車。
裏面坐的都是一些濃妝豔抹的男伶。
他們放聲歌唱,皆是酩酊大醉,不知道剛從哪裏的宴會離席。
“衛湮!”車上一人喚了一聲。
賀知知才知道衛名伶的真名叫衛湮,心中暗暗記下。
“二位,有緣再會!”衛湮轉頭飛吻一個,跳上了車,與那些男伶一起唱着歌,踩足了油門遠去。
賀知知目送他們遠去,眼角餘光卻見雷炎扯了衛名伶剛剛系在自己手背上的絲巾,嫌惡地扔了。
“大哥!”賀知知覺得,這樣很不禮貌。
“我說過用不着包紮。”雷炎粗聲粗氣地回,上車時將車門用力一關。
賀知知明白雷炎心中的悶氣,也明白他的怒火不是朝她撒的。
雷炎不是聖人,他有喜怒哀樂。
何況他失去了雄性的尊嚴,即便是甘願爲了保護她而失去,可是他仍然控制不住內心的痛苦。
“對不起!”
等賀知知上車後,看到雷炎頹唐地趴在方向盤上,微微擡頭道歉,散亂的額發覆蓋着幽深的眼神,這樣的他脆弱極了。
賀知知心疼地抱住了他。
“大哥,別說對不起。你發任何怒火,都是我應得的。”
被她抱着的雷炎僵硬如鐵,久久才說:“瑩瑩,我會努力克服的。”
他想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