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舞廳後,雷炎和衛湮在紅楓似火的街頭散步。
衛湮很健談:“跟真正家財萬貫的雷爺走在一起,我這麼穿會不會顯得暴發戶了一點?”
雷炎沉默。
衛湮便知道,雷炎找自己不是閒逛聊天,而是有事。
“雷爺有什麼事儘管直說吧,別猶猶豫豫,省得浪費寶貴時間在我這種下九流的人身上。我能幫就不含糊,不能幫也不會忽悠你。”
衛湮活得通透、肆意。
雷炎爲自己看輕他而感到一絲自責。
“你是如何接受自己這副身體的?而且還……不以爲恥的。”雷炎問。
時間越久,他就越覺得這副殘軀接受起來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輕鬆,痛快斷那一刀容易,可他的心理上卻斷不掉一個男人的尊嚴。
他最近的脾氣喜怒無常,經常傷到賀知知。縱然她不說,他也自知。
“雷爺把我這當心理諮詢的樹洞啦?”衛湮總算明白來意,舞廳的消息靈通,總有各種談資流傳,他也耳聞過雷炎的隱疾。
“算是吧。”雷炎看衛湮一眼,直言不諱,“但我不想以後變成你這個樣子。”
他刻意粗着嗓子,仍能聽出一絲中氣不足。
“抱歉。我唐突了。”雷炎知道這句話帶着侮辱的意味。
“沒事。雷爺比起好多客人,已經算坦誠有風度的了。”衛湮對這種冒犯一笑而過,“這事吧,我是這麼接受的,我是養子,而收養我的人嘛,恰好是前清一個老太監……”
衛湮用自己的經歷勸導雷炎。
雷炎也耐心聽着。
他問很多問題,這讓衛湮感受到他是迫切想要調節自己的心態。
但衛湮擅長察言觀色。
他很快發現雷炎的癥結不在於男人的雄風。
他的喜怒無常,不在於生理上的缺失,而源於內心深處求而不得的憤怒。
他常年混跡於不同人羣,能夠如魚得水,憑的就是對人心的瞭解。
“您的那些憤怒,來自於明明爲她犧牲這麼多,而自己卻徹底得不到她了。”衛湮斷言,“簡而言之,雷爺,你因爲得不到她,而徹底生恨了。”
“胡說八道!”雷炎惱羞成怒,“我憐愛瑩瑩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恨她!”
“越是強調什麼,越是害怕承認什麼。”
衛湮悲天憫人地注視雷炎,看着他暴怒地跳上路邊一輛車,頭也不回地離去,衛湮嘆了口氣。
人的心,是會欺騙大腦的。
或許雷炎自己都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而越是意識不到的問題,將來越會成爲巨大的隱患。
時間又溜走了半月,雷炎再未找過衛湮。
而傳聞中的任命書竟然真的下來了。
雷炎果然被任命爲北方首府財政廳的廳長。
恭喜送禮的人絡繹不絕,賀知知卻愁眉不展,這代表他們真的深陷於此地的政局之中,來時容易,以後想走卻不簡單。
雷炎收到任命後,接手前任廳長入不敷出的爛攤子,每天早出晚歸,賀知知有時候一天都見不到他一面。
大哥是不是躲着我?
賀知知疑惑,雷炎最近總有些不對勁的樣子。
她也擔心他在工作上是不是遇見了什麼難事。
所以,她特意下廚煲了乳鴿湯,準備給雷炎送到辦公室去。
這一去,她發現雷炎確實遇見了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