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幫派的龍頭老大張爺殘了,半死不活。
他最迷戀女人的殘缺之美,結果自己殘了,才知道殘疾者的諸多不便,不由雷霆震怒,在全城通緝那個膽大包天的賣歌女。
衛湮欣賞賣歌女的才華和膽量,有心想要早於各幫派找到她,幫助她逃走。
若有個救命大恩,說不定以後還能幫他作一首經典。
爲此,衛湮特意回去找了老鴇探口風,詢問她平素和哪些歌舞女交好,出事之後有沒有過聯繫。
賀知知沒事也跟着。
昨日老鴇賺得盆滿鉢滿有多春風得意,今日就有多麼惶惶不安,生怕賣歌女遲遲抓捕不到,最後連累到自己頭上。
因此誰來問她,她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免得落個包庇逃犯的嫌疑。
“我怎麼知道那死丫頭這麼想不開,張爺明明是她自己挑選的客人。”被幫派人士揍過的老鴇鼻青臉腫,說話都氣喘吁吁很是費力。
衛湮不耐煩她這惺惺作態的模樣,兇巴巴吼道:“什麼她自己挑選的客人!分明是你拉攏一幫有錢有勢的,讓他們價高者得!”
“衛名伶,你可不能這麼說!”老鴇急忙辯解,“我雖然安排了競價的環節,可是那位張爺惡名在外,我並沒有邀請,反倒是那丫頭談出場條件時,指名要我請張爺來,她才肯出場。此話如有半句虛言,我天打雷劈!”
見老鴇激動發誓的樣子,衛湮和賀知知都愣住了。
他們沒想到張爺是賣歌女自己相中的客人。
老鴇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着:“我也冤啊,我還以爲她是想着自己雖然才華橫溢,但是身有惡疾總歸要被正常的客人嫌棄,所以才主動選了張爺,必然會死心塌地跟着他。哪想到昨夜她跟人回去後忽然反水,反而把人給傷了。”
衛湮皺眉不信,罵道:“老鱷魚掉什麼破淚!必定是你貪圖錢財,將姓張的請來擡價,最後見到事情鬧大了,所以想出這麼個刁鑽說法,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她一個弱女子身上!”
老鴇又是一通指天指地的發誓。
一旁的賀知知沉默不語。
直到兩人出了巷子,衛湮問她怎麼了,她才皺眉道來:“如果老鴇說的是事實,你怎麼看?”
賀知知曾活在常人無法想象的黑暗裏,凡事習慣作最壞的打算。
老鴇的話令她覺得很奇怪。
那賣歌女能寫出這麼多膾炙人口、深入人心的歌詞,可見極其通曉人性。
張爺的癖好傳得街知巷聞,她若動過委身於他的念頭,必定事先調查清楚過,怎麼可能交易成了,反而反悔。
“你覺得這是賣歌女故意設局?先漲聲名,然後吸引來姓張的,最後報復他?兩人可能有些什麼舊怨。”衛湮細想了一下,也不無這種可能。
“不僅如此,我還覺得,她的目標不一定是姓張的。”賀知知情不自禁想起在金城時的遭遇,有人利用雷炎設計了鄂東嬌,又利用穆雅夢設計了雷炎,再利用雷炎設計了她。
“如果是這樣,那賣歌女就真是鬼才了,不至於連區區老鴇的手心都逃不出去。”衛湮笑道。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一凝。
是啊,如果聰慧如她能夠刺殺張爺再順利逃脫,那麼之前卻連一個破窯子都逃不出去,就很匪夷所思。
以上要是成立,就說明她之前被困窯子是她自己不想逃,而她不逃,就很可能是在有計劃地推進某些事。
“此事恐怕還有後續。”衛湮肅色道,“好在我並未找她邀歌,總歸是沒招惹到這宗麻煩。”
衛湮本來還有英雄救美的心思,此刻也徹底歇淡了,決定先靜觀其變。
賀知知卻隱隱有些擔心,此事恐怕已經沒那麼簡單抽身了。
這時,她想起今日是週末,她答應過許盈,每個週末都要回去,兄妹間不能因爲搬家而徹底生疏。
“我先回家一趟。”賀知知道別。
“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少帥一直在等你。”衛湮見她還放不下雷炎,也是頭痛不已。
“我知道的,我也很想早點回到他的身邊。”賀知知想起厲堇元,心中一片溫柔,“等大哥在這裏站穩腳跟,性命安全有了保障,我就隨你走。”
告別後,賀知知轉身上了一輛黃包車。
許盈見她如約來了,神色掩不住的尷尬:“大少爺今日公務纏身,現沒在家,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賀知知倒也不意外,她不久前纔在窯子裏得罪了雷炎一次。
“我等他吧。午飯一起吃不了,就一起喫晚飯,剛好我最近學了幾道新的菜譜,下廚給大哥做來嚐嚐。”賀知知有心修復與雷炎的兄妹情,因此並不在意他的刻意冷落。
她紮了頭髮,穿上圍裙,進了廚房洗手做羹湯,並不知道雷炎在外遇見了誰。
雷炎的車此刻平穩地行駛在城市的街頭。
司機請示他去哪,他皺眉說隨便繞城一圈,等天黑了再回去。
他並沒有任何公務,也沒有任何應酬,只不過不想留在家裏罷了。
因爲知道她會來。
明明朝思暮想,卻又不得不狠心剋制。
雷炎也知道自己的心思彆扭至極,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車上隨時放着酒和雪茄,他始終沒有習慣這些菸酒的味道,但還是取出來,一口酒一口煙地度秒如年。
他混混沌沌。
直到車子忽然一個急剎,司機緊張地回過頭。
“雷廳長,我大意撞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