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白天,雷炎都心神不寧。
新年到來,家家戶戶的孩子們都在街上燃放煙花爆竹,笑聲和爆竹聲熱鬧不斷。雷炎知道自己並不是被這些噪音吵得不得安寧。
而是他有心事。
洋人在這片土地上的孟浪行徑,他時有耳聞。
賀知知現在被迫輾轉於各個洋人身邊,雷炎不敢想象她的遭遇。
“她也許是騙了我,可她從來沒有做任何傷害我的事,就算那一刀,也是我心甘情願的。”雷炎越想越覺得自己比禽獸還不如。
“哥!”雷亦瑩端着蒸熱的飯菜來到雷炎的書房,柔聲勸道,“你今天什麼都沒喫,餓肚子會傷胃的。”
雷炎沒有胃口。
他煩躁地揮手趕雷亦瑩出去,可眼角餘光一瞥,卻發現她今日着裝格外不同,不再是那些溫婉的女子衣裙,而是一身女士西裝。
但她的氣質太溫吞,撐不起這套西裝的颯爽,看着人和衣服格格不入。
“脫了!”雷炎一下子沉下了臉。
這不是他送給雷亦瑩的衣服,而是他上回和賀知知一起,爲她置辦的衣服,與他內裏的西裝來自同一匹布料。
“哥,裁縫鋪的人送來時,說是給我們兄妹的,我還以爲快過年了,你是爲我定做的。”雷亦瑩淚光盈盈,很是委屈的樣子。
言下之意,西裝的尺寸明明與她不符,可她念着這是兩個人相認後第一次過新年,即便穿起來滑稽,還是乖乖穿上讓他高興。
雷炎啞口無言。
是裁縫鋪送貨的沒說清楚,也是自己衝動怪錯了她。
“算了,你想穿就先穿着吧。新年是該置辦新衣服,晚一點我就讓人上門給你重新做幾身。”雷炎說完,就煩躁地鬆了鬆領帶。
自從這個真妹妹回家後,老是出現這樣的情況,不是她的錯,可偏偏令他煩躁得很。
雷炎不禁懷念以前家中的氣氛。
並不怎麼熱鬧,可是很安靜。
賀知知不多話,就靜靜地陪着他。他偶爾擡頭看她一眼,她也衝他微微一笑。那樣的回憶很美好,卻再也不會回來。
雷炎從書房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哥,你去哪裏?今晚是除夕,家家戶戶都團圓的。”雷亦瑩怯怯地道。
他心中沒有團圓的感覺,某一塊像是殘缺的。
“今晚我有公務。”他沒有停下往外走的腳步,反而加快了。
今晚他會見到賀知知。
不知不覺,他就步履輕快。
晚宴在東方大酒店,由紐國方面包場。
賀知知與豐閻和雷炎同乘一輛車,下車時,豐閻與雷炎幾乎同時伸出手扶她,賀知知想也沒想就握住了雷炎的手。
豐閻很不滿,他知道父親與雷炎不和,總想任何時候都壓雷炎一頭。
雷炎也十分意外,當賀知知順勢挽住他的手臂,他甚至無法掩飾住自己的激動,這是不是代表賀知知沒有怪他?
相形之下,自己自私自利的報復行爲簡直齷齪。
“大哥……不,我應該叫你雷廳長。”賀知知不順口地改口,這個稱呼極其生疏。
她選擇跟着雷炎,既是從未怪過他報復自己,也是未雨綢繆,萬一雷炎懷疑厲堇元的翻譯身份,自己在身邊可以第一時間進行掩護。
“賀小姐。”雷炎喊她也很拗口。
豐閻不快地催促:“二位就不必假惺惺地敘舊了,紐國人已經在餐廳等着了。”
餐廳裏有樂團現場奏樂。
厲堇元仍是戴着墨鏡,站在紐國使者安德魯身後,看上去並不顯眼。
雷炎的目光聚集在使者的身上,安德魯虛胖的身體擠在燕尾服裏,眼睛本身很小,因此看向女人時,就顯得十分的色眯眯。
雷炎對他有着難以名狀的憤怒。
安德魯對賀知知的殷勤照顧,也被他視爲騷擾的鹹豬手。
“Cheers!”只是正常的碰杯,雷炎都提防着安德魯,將賀知知手裏的香檳酒奪過來一飲而盡。
“賀小姐不擅長飲酒。我代她。”雷炎方纔喝得急,臉已漲紅。
豐閻不滿地提醒:“雷廳長,今晚代表的兩國社交,對面坐的是國際貴賓,我警告你不要再自作主張!”
這時,安德魯也站了起來,邀請道:“請賀小姐賞臉共舞一曲。”
雷炎的臉色越發難看。